“这件事瞒不住也没法瞒,既然人证物证俱在,我们必须尽快将实情回禀陛下。只要死者不是真正的公主,陛下就不会感情用事,苍庚和阿碧的脑袋也就不用时时刻刻别在腰上了。”他瞬间拿定了主意,刚要去拉柳如镜起身,忽而想到一事,颇为为难地看向杜若,“方才欢招公公叮嘱过我,陛下有令,也要将你一道关禁闭,不准你出门,可这件事关系到苍庚和阿碧,你不去怎么行?”
“嗯。”杜若眉头紧锁,应是与他忧到了一处:“方才欢招也提醒过我了,陛下眼下不想见我,我若想入宫面圣,恐怕只能硬闯了。”
“硬闯什么?”安歌高高挑起眉峰,“这里和宫门的戍卫都是我的人,我让他们放行,他们谁敢拦你?”
“那就更不行了!”杜若心领了他的好意,却只是连连摆手,“禁军只听命于陛下一人,你若这么做了,就等于明面上忤逆陛下,陛下会怎么想你?你也知道陛下最忌讳领兵之人尾大不掉,就算你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从此以后他也该要忌惮你,要和你秋后算账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思索,翻来覆去还是觉得不应将安歌扯进来:“此事本与你无关,之前我们也说了,陛下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看群臣的反应,所以你还是不要替我出头得好。”
“这?!”安歌一愣,“我不能去,你去不了,这、这,这事儿还能办吗?”
“能!”杜若尚未开口,就见柳如镜撑着腿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看上去还是那么惨淡,但面上的表情却不再慌乱,“我自己去!我去宫门口跪着,我去自首!我就直接告诉守门的官差,我知道真正的公主在哪儿。陛下思女心切,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不行!”杜若还没来得及阻止,安歌就直截了当地做了否决。
“大内宫禁哪有那么好进?就算你有证据在手,但没人领着你,你又从没入过宫,不知轻重深浅,横冲硬闯只怕你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就被人当做乱臣贼子给打出来了。公主之事牵连太多人,不可儿戏也不能冒险,在取得陛下认可之前,尽量不要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悄悄把你送进宫,待陛下相信了你的证言之后,一切再由陛下定夺。要不然……”他略一沉吟,转头看向杜若,“还是我去找欢招公公吧,让他先私下和陛下透个口风。欢招公公是个讲情义的人,不会不管的。”
“嗯,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杜若点点头,可言语间仍忧心忡忡,“只是这个办法难免耗时,我怕夜长梦多啊……”
“确实夜长梦多!”
杜若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猝然打断。听到声音,他心头一紧,忙寻声望去,却见洛安昭和杜霜霜正从院中山石后走出来。
“安昭?你怎么……”安歌抢先一步开了口,方才他走得急,并不知洛安昭早已来过。事实上,对于洛安昭,他并不算陌生。因为洛清篱的关系,他私下打探过洛安昭的下落,即便赵弘瑀刻意隐瞒,即便杜若对此闭口不谈,但他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寻到了线索,并偷偷去拜访过几次。
关于安歌与洛氏叔侄的来往,杜若并非全然不知,只不过有些事他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安歌并不知道这些,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直接唤了洛安昭的名字说漏了嘴,他赶忙噤声,只以眼色询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若岂能听不出他言语间的纰漏,却仍旧装作不知,只虎着脸冲杜霜霜喝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霜霜,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让你赶紧把人从后门送走吗?”
“杜叔,您别怪霜霜,是我不放心,执意留下来想要听听外面发生了什么。”洛安昭快步近前,顾不得安歌投来的惊诧目光,从衣袖中掏出一物,直接塞到了他手里,“你是虎贲将军,不会连这个都不认识吧?”
安歌低头,待看清掌中之物,不由惊了一个寒颤。
“虎头令?!安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这是宫中最高的通行令,持令者可以不经通传直接面圣,你怎么会有?”
“这不是我的。”见他认出了此物,洛安昭轻轻点头解释道,“这是当年叔父离开朝堂时,陛下给他的。今日我来之前,叔父将此物交给我,说是以防万一可能会用到。果然,还是叔父考虑得周全,有了虎头令,我们谁也不求,现在就入宫去!”
“好!太好了!”安歌猛一拍手,刚提起些信心,转眼又见杜若仍面露忧虑。
“这岂不是把太傅也牵扯进来了?”
“这不叫牵扯!”安歌尚未来得及劝他,洛安昭已然铿锵开了口,“叔父既然敢给我,就说明他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杜叔,你凡事谨慎小心惯了,这本没错,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救人为重,还大家一个真相为重!安将军说得对,陛下早些知道实情,苍庚他们就早些脱离危险。不是说都已经有人想要搅混水,跑到陛下面前请求陛下处死苍庚以平民愤了吗?再拖下去,谁知道还会冒出什么幺蛾子?”Χiυmъ.cοΜ
“就是!”安歌连连点头附和,“陛下与太傅交情笃深,就算他谁都不信,也不会不信太傅,否则他怎么可能把这虎头令交给太傅?有太傅的虎头令在,咱们就多了一成胜算。之前咱们前怕狼后怕虎,就怕被人拿住把柄说我们暗中勾结、结党营私,可结果呢?处处被人束缚住手脚,什么都做不了。其实太傅让安昭把虎头令带来,也是想告诉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问心无愧,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咱们怕什么?咱们光明磊落,什么都不用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不错,可太谨慎了也不行,过犹不及啊!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也得拼一把了!不为别人,权当为你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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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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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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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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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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