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他面上看到一丝震惊,赵元祐总算满意了些,冲他眨了眨眼:“我知道你消息瞒得紧,本不该走漏风声。要不是琴娘机敏过人,我眼下也和父皇一样被你蒙在鼓里。你不必惊讶,琴娘虽说琴棋书画样样都比不上流珠,但是她有一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能看出别人无法察觉的端倪。她只是和那个罗璧儿聊了聊,听说了你在暗中寻找罗璧儿家的故友亲戚,便敏锐地意识到此中必有隐情。也是幸亏她将这条线索及时告诉了我,我才能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查到淑贵妃那里去。”
说到这里,赵元祐又无不得意地砸了咂嘴:“苍庚,若你今日能逢凶化吉,回去之后一定要长个教训,对家里那些送菜的农户上点心,不要什么人都往府里放,一个不小心,他们可就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搅得你家宅不宁了。”
赵元祐难掩得意之情,竟然将自己费力安插的眼线全都交了底。不过他能这样直截了当,除了因为他本性就喜欢炫耀之外,也是他料定了杜苍庚眼下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束手就擒乖乖被自己拿捏住了命门。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我大意了。”
“这也不能全怪你。”听着杜苍庚的喟叹,赵元祐越发得意,忍不住拍了一掌,“世上有句老话说得在理,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府上那个农户虽然是老熟人,几十年如一日地给你们送菜,可也禁不住金银财宝的诱惑。人心呐,都是善变的,以后你可得记住这个教训,越是熟人,越不能信。”m.xiumb.com
“以后?!”杜苍庚摇了摇头,像是听他说了个笑话,“如殿下说言,罗姑娘已经香消玉殒,燕安府必定要将她的一切查得清清楚楚,她的过往、她的身世,这些都是瞒不住的,陛下迟早会知道真相。既然死的人很有可能是公主,臣还能有什么以后?殿下就不要诓我了。”
这话听着似自暴自弃,实则是一种试探。赵元祐正在兴头上,果不其然便上了勾,顺着他的话头大拍胸脯。
“谁说本王诓你了?本王若是想诓你,有必要冒险特意来见你?”见杜苍庚明显半信半疑,赵元祐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是,罗璧儿的事瞒不住父皇,但我本来也就没打算要瞒他。因为整件事的症结并不在此,父皇知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苍庚,你是聪明人,今日我便将这话撂下,若是你从今以后与我一道,我便能帮你证明你的清白。只要你与罗璧儿死因无关,就算她是天上的神女下凡,父皇也迁怒不到你身上,是不是?”
这话听起来再露骨不过,赵元祐的用心可谓一览无余。话说到这个份上,杜苍庚彻底没了和他兜圈子的必要,便一针见血地问道:“你能证明我的清白?你如何证明?”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嘛……”赵元祐挑了挑眉,故意卖了个关子,“具体的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说到做到。”
见杜苍庚对自己依旧存有怀疑,赵元祐摆着手笑了几声:“常言道,是龙他也得云托着,就算你是人中龙凤,单打独斗也会吃亏的。苍庚,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算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需有用武之地。别看父皇平日对你们杜家客客气气,可一到节骨眼上,他向来耍滑头。之前父皇病危,你在宫门拦住我,不让我入宫,你以为你是忠于父皇,可结果呢?他只是和得一手好稀泥,面上将我训了一顿,实际上却并未伤我筋骨。反倒是你,里外不是人,两头不讨好。再有,太子当众责打你,父皇替你出头了吗?并没有。甚至到了今时今日,他明知这个案子有蹊跷,却还是任由你陷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美其名曰秉公处理,实则连句公道话都不替你说,你自己想想,他是真的信任你吗?你的心不凉吗?”
赵元祐缓缓说着,视线一动不动锁在杜苍庚的脸上,如同猎手紧紧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分毫不敢大意。
“苍庚,这些道理你不是看不透,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好,就算我说的全错,父皇是真心对你好,对你们杜氏好,那太子呢?我那个哥哥心胸狭窄,看不得我和你有任何一点瓜葛,所以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你一顿。他杀的是你的威风,伤的是我的脸面,在他心里,我跟你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父皇年迈,还能撑几年?待他一倒下,这大殷朝的天下还不是太子的?如今有父皇镇着,太子尚有几分顾忌,不敢随性妄为,真到他继承大统那日,他还要顾忌谁?!那个时候,新仇旧怨一起算,你和我,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赵元祐用了十足十的丹田之气,虽然调门不高,却掷地有声。他自认为自己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定然狠狠戳到了杜苍庚的痛处,便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反应,等着对方主动咬勾,变成一条挂钩之鱼。
果不其然,杜苍庚的脸色不似之前那般冷静,微蹙的眉心始终没有展开的迹象,而那紧紧抿着的嘴角像是一道沟壑,在面上留下一条浓浓的阴影。
赵元祐有足够的信心,却总归缺了些耐性,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他有些着急。
“杜苍庚,道理我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不过是一个决心的事,你怎么这么墨迹?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们家想想!还有你那个厉害的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你都不顾了?”
猛然听他提到柳无瑕,杜苍庚心头一动,倏然抬起的眼神直吓得赵元祐一个激灵。
那眼神大大出乎赵元祐的预料,没有臆想中的惶恐,反倒充满了警觉,像是一道利刃,要把他赵元祐潜藏的心思一一剖开似的。
赵元祐捂着心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只堪堪退了一步,他立刻就清醒过来,不由暗骂自己胆小——杜苍庚再怎么厉害,沦落至此,也不过是被拔了爪牙的猛兽,他的愤恨,不过是死到临头的无谓反抗罢了。
果然,眨眼之间,杜苍庚的眼神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赵元祐将才偷偷松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开口,又被杜苍庚冷不防地质问问出了一身汗。
“殿下,我二哥的死和你有关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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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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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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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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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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