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话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究竟能不能免过一场牢狱之灾,全在你自己的表现了。”
事关生死,小豆哪里还敢有半点怠慢,又连连以头抢地,直将眉心磕得一片青紫。
“老爷尽管问,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定有问必答,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杜若点点头,声音不算高,却透着些不容拒绝的迫力:“我听说罗姑娘出事之前,瑞香曾多次叮嘱你要仔细留意她身边的人和事,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异常?”小豆绞尽脑汁回忆了一遍,始终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有异常,罗姑娘深居简出的,为人又谨慎,除了和三夫人、霜霜小姐说得上话,其余时候都只是待在枫林染,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发发呆,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哦?”杜若明显不信,微微挑着眉,目色严峻,直盯得小豆抖如筛糠。
“老爷明鉴,奴婢不敢撒谎!若撒谎,便叫奴婢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从进门开始,柳无瑕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小豆脸上半步,看着小豆恨不能掏心掏肺以明忠心,那哭天抢地的可怜模样确实不似撒谎。然而她言辞凿凿不曾察觉任何异样,这与事实明显不符。柳无瑕想了想,觉得小豆或许是太过紧张,一时寻不出头绪,若要从她口中查出线索,恐怕还需从细处给她多些提示。
杜若没有直接管过后宅中的杂事,自然对细微之处不甚了解。想及此,柳无瑕略作盘算,小声打断了那二人的对话。
“阿爹,可否容我问问小豆?”
见杜若没有反对,柳无瑕稳了稳神,稍稍往前探着身子,似乎在不遗余力地搜寻着小豆面上的细微变化。小豆被她看得心如乱麻,膝行几步来到她身前,又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三夫人,是奴婢没有照顾好您的好姐妹,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柳无瑕并没有追究她的失职之意,便没有接她的话,只冷着脸问道:“瑞香曾多次旁敲侧击,问你二夫人有没有和璧儿背着我们偷偷见面,你告诉她没有这样的事,此言属实吗?”
“属实!属实!”小豆忙不迭磕头,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得不甚稳妥,随即补充道,“昨日三公子也问过奴婢,问罗姑娘有没有和我提过她家人的事,有没有和二夫人私下来往过,奴婢不敢隐瞒,只得如实招来。罗姑娘从没和奴婢提过什么家人,私下也没和二夫人来往过。三夫人明鉴,除了去您那儿取饭食,奴婢每日在枫林染陪伴罗姑娘,奴婢在的时候,从不曾见到过二夫人……哦对,除了那日您和二夫人一道过来过一次,其余时候真的没再见过她。”
此言一出,柳无瑕立刻便嗅到了一丝端倪。她细细回忆了一下,转头看向瑞香:“璧儿是何时和你说,让你不要每日送饭,而改为让小豆过来取的?是那日我们和二嫂一道去枫林染之后吗?”
“没错,确实在那日之后。”瑞香点点头,这肯定的答复令柳无瑕对心中的猜测越发笃定。
“我本以为她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可仔细想想,她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支开小豆,好见某些人?”
听她如此一提醒,瑞香猛一拍手,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么说来,那日我们走后,二夫人与罗姑娘之间定然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之后,罗姑娘便愿意继续和二夫人往来。可是罗姑娘胆子小,知道二夫人在家中并不受欢迎,不敢正大光明地将二人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就让小豆每日定时出门,这样好避开小豆,与二夫人见面。”
杜若何等聪明,听着这主仆二人一来一往的推测,心中顿时将事情的原委猜了个大概。
“看起来,罗姑娘与琴娘可能真的有往来,并且为了掩人耳目,不惜处心积虑支开小豆、瞒着家中其他人。琴娘性情淡薄,在这个宅院里独来独往,从不与其他人接触,为何偏对这么个姑娘上了心?罗姑娘与你自幼交好,你又在她最困顿时施以援手,她应该与你无话不谈,为何偏在此事上瞒着你?”
这一连串的质问似一盆冷水,无意间将柳无瑕方才恢复些许的信心重又浇灭。柳无瑕垂着头看着伏地抽泣的小豆,不祥的预感再度升腾而起——或许之前的想法并非胡思乱想,罗璧儿疏离自己、暗中接近萧琴娘,真的是因为她有了不能为自己所容的心思。
可是,倘若罗璧儿确实对杜苍庚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萧琴娘为什么要帮她隐瞒?难道,之前萧琴娘对自己的好也是假的?她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无瑕的思绪再一次陷入一团乱麻中,她想不通,便努力地回忆着与萧琴娘相识以来的点点细节。可越是回忆,她越是看不懂,萧琴娘的形象越来越模糊,自相矛盾地割裂开来,变得诡异而陌生。
看着柳无瑕忽而陷入了沉默,郑絮心头一动,小心翼翼瞧着杜若,试探着开了口。
“难不成罗姑娘确实对苍庚动了心,而这个秘密又偏巧被琴娘看破了,所以……可是不对啊,阿碧心善,曾多次人前人后替琴娘说话,琴娘由此对她另眼相看,满府上下只把她当做姐妹亲人。既如此,萧琴娘没有理由为了罗姑娘而欺瞒阿碧,否则不就是暗箭伤人?”
郑絮本是一心寻出罗璧儿异常举动的因由,话说一半,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实则戳到了柳无瑕的痛处,慌忙之下噤了声。郑絮多了心,但柳无瑕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此并未作出什么反应。
“你的意思是,她们二人各取所需?”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杜苍兰也犯了糊涂,刚说了一句,就听柳无瑕又声音低沉地开了口。
“小豆,你仔细想想,事发前几日,璧儿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这个……”小豆使劲回忆着与罗璧儿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说话时虽然还是不是抽噎几下,却不似之前那般激动,“罗姑娘很少和奴婢说她自己的事,最多也就是问问咱们府里的情况,不过夫人明鉴,奴婢只是和她聊聊家常,从不说不该说的话……奴婢想起来了,她确实多次问过我三公子的事。尽管她问得很委婉,每次都打着询问三夫人和霜霜小姐的幌子,但到了最后,那问题七拐八拐,总会拐到三公子那里去。如今回想起来,罗姑娘好像确实对三公子格外上心,不过那时奴婢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奴婢发誓!”m.χIùmЬ.CǒM
说到此处,小豆蹭地直起身来,顶着红肿的脸指天为誓:“三夫人,奴婢发誓,若当初知晓罗姑娘对三公子有情,奴婢绝不会和她说任何三公子的事,更不可能替她隐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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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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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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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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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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