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回去等着消息?你怎么……”杜苍庚几步凑到柳无瑕面前,伸手将人搀住。虽然柳无瑕的脸色依旧惨淡,却不似之前那般惊慌失措,想来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了神。不过尚未待她开口,杜霜霜便抢先替她解释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别说三嫂了,我们哪一个能安安生生待在屋里?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给你和阿爹添乱,所以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侯着,一旦有什么动静,我们不会错过,心里也就不会不踏实。”xǐυmь.℃òm
这番话算是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杜苍庚不便反驳,便默不作声地牵起柳无瑕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宽心。
说宽心、又怎么能宽心?卢芝华早已急得方寸大乱,方才杜若回来得急,一进门就闷头扎进了枫林染,根本没顾得上和她多说几句。眼下见得杜若出门来,脸色又铁青地难看,惴惴之下她使劲一拍大腿:“老爷,到底如何了?这燕安府的衙役进进出出,直闹得我心慌。还有啊,我怎么听说这事儿无缘无故还跟苍庚扯上关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说清楚!唉,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那姑娘接过来。”
这番抱怨本只是卢芝华受惊之后的口不择言,她心神不宁,只顾得发牢骚,哪里想得了那么许多,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席话毕,柳无瑕陡然变了脸色。
郑絮一直陪在卢芝华身侧,眼见场面登时僵了下来,赶忙冲杜苍兰使了个眼色,杜苍兰心领神会,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阿爹、苍庚,案子到底什么情况?我瞧着道生带人封锁了院门,说是一个人也不许出去,这是找到凶徒的线索了吗?家中遭此变故,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危难之际还需全家人和衷共济才好度过难关。您说说,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您只管吩咐。”
这话说得诚恳,又潜移默化地化解了柳无瑕所面临的尴尬。尽管杜若一直觉得自己这个长子过于软弱,但面临危局,他竟能有如此胆识和气量,不由令人刮目相看起来。
杜若微微颔首,许以赞许之色,可说出口的话依旧令人胆战心惊。
“罗姑娘被奸人所害,燕安府已经将其尸身带走,我们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官府消息。不管怎么说,人是死在我们家里,配合官府查明真相,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杜若一边说着,一边满怀歉意地看向柳无瑕,“阿爹知道,你和罗姑娘是好姐妹,今日她不幸罹难,是阿爹没照顾好她。事已至此,你还需节哀。不过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阿爹发誓一定会揪出凶徒,绝不让罗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但眼下我和苍庚心里也没底,还需仔细商量以应对之后的变数。为父能体恤你们心中焦急,可你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各自回去。我保证,一旦有任何消息,一定立刻通知到所有的人。”
说到最后,杜若语气铿锵,似是下了个十分重要的命令:“苍兰,我就将你母亲和阿碧交给你了,你务必要保护好她们二人的安全,若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眼前还有千头万绪需要一一捋顺,即便杜苍庚再怎么放不下柳无瑕,此时也只能默默握紧了她的手,郑重地见她交给了杜霜霜。没想到自己竟有被如此信赖的一日,杜霜霜自觉肩头责任之重,眼神便越发坚毅起来。眼看着柳无瑕已然愁肠百结张不开口,杜霜霜本想替她说上两句,好让杜苍庚安心,怎料满肚子的话刚到嘴边,就听一阵脚步声踢踏作响,打乱了这令人焦灼的僵局。
那脚步急促而整齐,大有排山倒海之势,约莫着怎么也得有二十号人。杜苍庚最先反应过来,循声抬头望去,却看见了一张令他颇为意外的脸。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般荒诞无稽的事?”虎贲将军安歌步履匆匆如急行军一般,人未到身前,高声质问便已传入耳际,“陛下听闻你找到了公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说公主已经遇害身故了?!陛下又急又气,若不是欢招公公拦着,只怕眼下他已经亲自过来兴师问罪了。”
“消息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杜若一惊,匆忙与杜苍庚交换了一下眼神。看起来之前他们父子二人的猜测并非虚妄,能驱动这消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飞入宫墙,并准确无误地传到赵弘瑀耳中,若说无人力作祟而全是巧合,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何止陛下,宫城内外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太子和越王二位殿下都已经惊动了。”安歌快步近前,视线飞速在众人面上扫过一圈,继而意味深长地落在了杜苍庚的脸上,“陛下有旨,令你父子二人即刻入宫回话。”
“现在就去?”卢芝华忍无可忍,踉跄着冲到杜若身侧,紧紧拽住他的手臂,“老爷,这……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如今死的人很有可能是陛下的女儿,陛下已然发怒,后果不堪设想啊,你们……”
满园子的人里,原本只有杜若夫妇和杜苍庚夫妇知晓罗璧儿身世之谜,此时被安歌挑明,其余之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璧儿是陛下的女儿?!”杜霜霜低低叫了一声,但见杜若和杜苍庚皆无反驳,便知他们这是默认了下来,不觉心头又是一揪,“不行,陛下正在气头上,你们现在去,说什么都是错的。”
“傻丫头,陛下让去,谁敢不去?”安歌与杜霜霜算得上熟络,素日里也都只将她看做自家晚辈,此时听她冒出傻话,明白她已经察觉到了近在迟尺的危险,便故意笑了笑,试图将人安抚住,“闻此噩耗,陛下痛心疾首实为人之常情,你阿爹和阿兄擅于随机应变,又熟知陛下脾气,只要应对得当、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就能化险为夷。你要相信,陛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的。”
这话说得极为在理,里子面子全都照顾地周周全全,杜霜霜无话可说,但心中仍旧放不下。更要命的是,安歌话音方落,卢芝华竟然掩着衣袖抽抽噎噎低声啜泣起来。天降巨变,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如何,杜霜霜慌了神,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柳无瑕。
柳无瑕的状况并不比杜霜霜好到哪里,甚至若非杜霜霜一力扶着,她随时都有跌坐下去的可能。她的脸色蜡白如霜,唇上也全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眸中还点点闪着星光。
“去吧,随阿爹一道好好向陛下解释清楚。你和我说过,陛下聪慧过人,不会轻易被假象所欺骗。你问心无愧,什么都不用怕,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直到你和阿爹平安归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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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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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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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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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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