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像是担心杜苍庚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似的,小豆连着焦急唤了几声,急匆匆堵了过来,“方才奴婢去找您,瑞香姐姐说您找霜霜小姐去了,奴婢正要去小姐住处寻您,可巧在这儿碰上您了……”
小豆跑出一身汗,一双手来来回回不停比划。她本意只是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没想到却无意间令杜苍庚横生尴尬。早前,杜苍庚在杜霜霜面前着意隐藏了来意,坚持自己和她只是巧遇,眼下被小豆活脱脱拆穿,他的脸上当真有些挂不住。
好在杜霜霜亦心虚不已,哪有心思顾得上这些,趁着小豆闯过来的机会,如离弦之箭奔出凉亭,只留一下一个翩跹的背影。
小豆不知之前发生的事,只瞧见杜霜霜走了,以为他二人已经聊完,便自顾自说起话来。
“三公子,罗姑娘想请您过去一趟。”
杜苍庚正为又一次和杜霜霜谈得无疾而终而懊恼不已,闻听小豆此言,思绪猛然被揪了回来。
“罗姑娘找我?”
“对!”小豆笃定地点着头,“上次您问她家中之事,她一时没能想起来,今日一早,她说自己仔细回忆许久,终于有了些头绪。她听闻您今日没出府,所以就让我来请您过去,说是想和您好好说说。”
正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杜苍庚正为无法查证罗璧儿的身世而头疼不已,没想到老天爷却在看似山穷水尽的绝境里给他送来了希望。若罗璧儿真能回忆起什么重要线索,或许眼前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杜苍庚暗自庆幸,又怕喜形于色令人生疑,便佯作无事一般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好,我这就随你过去。”
杜苍庚刚要抬脚,就见小豆连连摆手:“奴婢暂时还回不去。罗姑娘特意嘱咐过了,让奴婢先去去了饭食,然后再回去。三公子,您还是自己去吧。”
乍听此言,杜苍庚觉得有些不妥,可仔细一想,这或许是罗璧儿有意为之。罗璧儿心思细腻,既然忆起家中旧事,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某些蹊跷,她故意支开小豆,为的就是避人耳目,想单独和杜苍庚把事情说清楚。
尽管杜苍庚向来恪守内外之别,但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乃是核实罗璧儿的身份,为了早日查得水落石出,他也只能偶尔唐突一下。更何况,这可是在他自己的府上,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幺蛾子?
“好,我知道了。”杜苍庚点点头,但到底还是多了个心眼,“你去取饭食的时候记得给阿碧带句话,告诉她罗姑娘让我过去,和我聊聊她家人之事,她们二人是旧相识,应该有不少共同认识的熟人。阿碧若是也有兴趣,可以一道过来和罗姑娘叙叙旧。”Χiυmъ.cοΜ
叮嘱完毕,杜苍庚才匆匆出了凉亭,往枫林染赶去。行至院门处,他稍作停留,故意盘桓了片刻。
依照他的打算,柳无瑕既然知晓所有内情,不妨与自己同来。一则她与罗璧儿是旧友,说起话来方便,二则也好免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不过,他也知道罗璧儿与柳无瑕之间眼下有些难以明言的芥蒂,既然罗璧儿再三叮嘱只见自己一人,若自己直接领着柳无瑕一道过去,很有可能会令她心生不快,倒不如自己先佯装答应,而后再让柳无瑕假装不经意赶过来,反而自然一些。
短短瞬间,杜苍庚便已经做出了最为周密的打算。估摸着小豆已经见到了柳无瑕,他才不慌不忙踱步进门。
枫林染中静谧得出奇,除了微风拂过枫叶带起一阵沙沙窸窣,其余一丝动静也没有。
常年混迹军营的直觉令杜苍庚顿生警觉——这里太静了,静得不似有人待过。
猛然间,他想起早上出门前的那个不祥的预感,而此时此刻,这种令人忐忑而焦灼的不快再度涌上了心头。
杜苍庚下意识顿了步子,屏气凝神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想要辨明那预感所昭示的危险到底身藏何处。
须臾过后,杜苍庚迅速抬眼将阁楼扫了一遍,顶层阁亭里并无人影。
“罗姑娘?”
他轻轻唤了一声,却没等来任何回应。他顿感不妙,飞身奔进阁楼想要一探究竟,结果阁中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杜苍庚顺着顶层阁亭四下观望,仔细搜索着园内枫林中的动静。待他巡视至阁亭西侧,忽而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腥甜、似铁锈。
杜苍庚伏在栏杆上往下探去,却见一人正仰面朝天躺在鹅卵小径上——身下鲜血汩汩,正是那气味的来源。
“不好!”
杜苍庚只觉脑中嗡鸣,来不及细想便冲下楼去。
“罗姑娘?!”
罗璧儿仰面躺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平日里柔情涟涟的眸子兀自大睁,眼底血丝缕缕爆裂,眼眶中似乎盛满了血。她看上去很是痛苦,呼吸又短又急,沉重而滞涩。听见呼唤,她拼了命想要抬起身子,然而只一动,胸口便似要被撕裂开,疼得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罗姑娘,发生了何事?别怕,别动,我来救你!”
待确认眼前之人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杜苍庚,罗璧儿咬紧了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胸腔像是要炸开,令人绝望的窒息像是魔鬼的手,重重扼住了她的喉头。猜出她是有话要说,杜苍庚忙俯身附耳上去,然而罗璧儿只沉沉发出一声干涩的喟叹,而后便再无反应。
事发突然,即便是见惯了世面的杜苍庚亦不觉手脚冰凉。罗璧儿的神情定格在她坠落的最后一刻——一嘴巴微微张着,似有千言万语哽咽于喉,尤其是她的眼睛,惊恐而慌乱,诡异地扭曲着,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恶魔。
为求保险,杜苍庚小心翼翼避开地上血迹,伸手探向她的鼻间,想要确认她是否还有呼吸。然而他的手堪堪伸到一半,就被身后一声高亢的凄厉尖叫所打断。
“罗姑娘?!苍庚,你?!你竟然!”
杜苍庚猝不及防,被这突兀的叫声吓了一跳。他迅速回身,但见萧琴娘正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时,萧琴娘不觉脚下踉跄,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杜苍庚,而是什么食肉吞血的怪物。
“你杀了她?!”
“不是我。”
可惜杜苍庚的否认在萧琴娘看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她的视线死死锁在杜苍庚的手上——那手腕被罗璧儿紧紧抓住,上面布满了血迹。
“你的心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狠啊……”
萧琴娘颤栗着抽了一口冷气,未及杜苍庚再做任何解释,便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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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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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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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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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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