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苍庚得了令,提前半个时辰就提溜着杜霜霜出了门,直奔松雪堂而去,并亲自将计划告诉了柳如镜。
“好,你这个法子好,就按你说的办!”柳如镜大手一挥,直接敦促自家儿子赶紧随杜霜霜动身。
眼见一切妥当,杜苍庚又嘱咐了杜霜霜几句,这才调转马头往宫中去了。
杜苍庚和柳如镜知晓内情,彼此心领神会,可惜柳无眠直到上了马车,依旧困惑懵懂,他虽相信杜苍庚的为人,但仓促间接到这样的指示,心里还是忍不住犯了嘀咕。刚出城门,他终于没能忍住,示意驭者齐柱驻了车驾,回身唤了一声“杜小姐”。
鉴于内外有别,柳无眠不可能与杜霜霜同乘于车厢之内,只与齐柱坐在外侧,眼下他与杜霜霜隔了层布帘,杜霜霜瞧不见外面,忽觉车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探出头来。
“怎么了?”
柳无眠面露难色,鼓足勇气问道:“姐夫与你一同过来,可他却屏退外人,只与父亲一人私下做了解释。我有些困惑,贵府近来是否有事?若有的话,到底是何等要事,竟连你我都不可说?”
“这个嘛……”杜霜霜认真回想了一下,确实也觉得杜苍庚方才行事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你也知道,我哥他在禁军做事,禁军嘛,芝麻绿豆大的事都会弄得神神秘秘,搞得和见不得人似的。我哥他已经习以为常,行事就是这个样子,你别多想。不过,我也不知道三哥和柳师父说了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坏消息。我们家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啊,除了你姐姐有了身孕算得上是件大喜事,其他的……嗯,我想不出来。”
经她如此一解释,柳无眠更觉蹊跷:“按照你和姐夫说的,若仅仅只为了陪我姐姐解闷,有必要如此火急火燎地接罗姑娘过去?而且又是杜老夫人首肯、又是姐夫亲自交代,罗姑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你不觉得这阵仗太大了些?何况罗姑娘还有官司未结,姐夫前些日子和太子的龃龉风波将才平息,这种时候让她堂而皇之地住进你家,是不是不大好?”
听他掰着指头数着疑点,杜霜霜也忍不住犯了嘀咕:“你说得倒是没错,可这件事是阿爹、母亲和三哥、三嫂一起定下来的,他们那几个人的脑瓜子加在一起,想得肯定比我们周到,你就不必担心了吧。你我二人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璧儿安安全全带回我家,如此一来就大功告成了。”
杜霜霜向来都认为自己的父亲和三哥是世上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尤其是父亲杜若,奉君大半生几乎从未犯过错误。尽管柳无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一想到整个计划是杜若亲自拍的板,杜霜霜的心便有了底。她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说的,但柳无眠明显还有顾虑,眉心拧着的疙瘩并没有半分解开的迹象。
“哎呀,你就算不信我们家的人,也该信柳师父吧。”因为曾经在松雪堂听过课,杜霜霜习惯唤柳如镜“师父”,眼下她正不满地盯着柳无眠,一心催他快走,“柳师父是位睿智持重的长者,若此事有哪里做得不对,他定然一早就看出来了,可你瞧瞧他,不是也没反对吗?不仅没反对,还一个劲儿催我们快去快去。总之,你若有疑惑,我肯定没法给你解释清楚,实在不行的话,等把璧儿送回我们家,你再去请教一下柳师父嘛。”
杜霜霜性子急,好说歹说却瞧柳无眠毫无反应,心中不由冒出一团火来:“瞧你!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到底在担心什么嘛?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信不过我,害怕我挟私报复,欺负璧儿,所以不愿跟我一起去,对不对?”xiumb.com
杜霜霜杏眼圆瞪,粉腮鼓得老高,一瞧就是动了怒,柳无眠哪里敢惹她,忙摆手否认:“我没那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的!”杜霜霜重重哼了一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我杜霜霜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人物,但绝不是小人,做不来那种拿不上台面的事。再说了,我都给璧儿送了那么多回用度了,我要害她,还需要等到今天?还需要拉上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知为何,一见柳无眠左右摇摆的犹豫劲儿,杜霜霜便没来由地恼了起来——他那般小心翼翼地质疑、求证,完全就是把自己当成了鼠肚鸡肠的小人。杜霜霜越说越火、越说越委屈,说到气头上竟狠狠搡了他一掌,作势就要将人推下车去:“三哥还说什么我一个人去不行,得让你帮衬些才好。瞧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还帮衬我?罢了,你不想去我也不求你,我一个人能行。”
柳无眠没有防备,身子一晃直接摔了下去,但好在马车不高,他也够机灵,只踉跄了几下却未摔倒。
“我真没有那么想!”柳无眠甚为无奈,想要再替自己辩解一句,一眼瞧见杜霜霜气鼓鼓的模样,顿时没了心气。
好好的,干嘛非要招惹她呢?正如她所言,这件事是杜府里的四个重要人物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本就无须质疑。自己过分谨慎,反倒显得有些可笑,也难怪她会不高兴。
想及此,柳无眠抿着嘴叹了口气,敛起衣摆重又跳上车坐好,微微颔首示意齐柱继续赶路。
杜霜霜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挑着布帘迟迟不肯放下,好奇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我可没求你哦!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免得回头看见我欺负璧儿的时候伤心难过。”
这话说得稚气十足,甚至可以说有些傻。柳无眠觉得好笑,又不想这么快地就在她面前笑出来破了功,便死死地盯着前方说道:“你不会欺负她,我知道。”
“这会儿你又知道了?”自己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却似个榆木疙瘩毫无反应。杜霜霜不是很满意他的态度,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猛然想到一处,轻轻一掌拍在他的肩头。
“诶?不对啊!上次去别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对璧儿的事十分上心,对她那个人也紧张得很。我记得三嫂说过,你和她从小就认识,应该算得上青梅竹马吧?这么说来……哦,我懂了,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一下,柳无眠没有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一抖肩,猛地甩掉杜霜霜搭着的手,虽然没有转回头,但面上明显有些慌乱:“这种事岂能乱说?你是杜府千金,更开不得这种玩笑。我只把她当姐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杜霜霜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开口之前并未深思。何况她与柳无眠认识也不短了,自认为开开玩笑无伤大雅,没想到一向随和好脾气的柳无眠竟然义正辞严地指责了自己一顿,令她又惊又火。杜霜霜不屑地哼了一声,扬手撤下布帘,甩头坐回了车里去。
“什么姐姐妹妹的……人家只是随口问问,和你开开玩笑,瞧你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真是好笑。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假正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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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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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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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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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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