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瑕心思灵通,悄悄向柳无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妄动,而后继续无视杜霜霜的指责,转头向卢芝华认错哭诉。
“母亲容禀。璧儿和父母在乾州安分守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度日。岂料遇上宵小奸佞,非要抢她去做妾。好人家的女儿,哪有去给人做小的?璧儿与其父母严词拒绝,哪知对方不依不饶,明着不行便来暗的,勾结官府陷害她父母入狱。可怜她的父母都是耿直的老实人,又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住严刑拷打?急怒攻心之下撒手人寰,只留璧儿一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这些事,苍庚已经派人去乾州查明,媳妇不敢有一句虚言。母亲常教导我们为人处世当以道义为先,璧儿一家惨遭飞来横祸,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若不能助她洗清冤屈,我又有何颜面立足人前、有何颜面自称是杜府的媳妇?我大胆留她在京城,无非是想替她求个公道。而且苍庚向来心思细,若不是他明察秋毫弄清了事实,证明璧儿一家确实无辜,我也不敢擅自将人藏在家里。”
这话乍听起来寻常,却是柳无瑕有的放矢。从卢芝华方才告诫自己的话,柳无瑕看出自己的婆婆对男人养妾之事十分反感。她料定这是卢芝华的痛处,便将罗璧儿如何受人胁迫、却宁死不愿做人妾室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果不其然,听闻此言,卢芝华面上的提防之色明显褪去不少,对罗璧儿的敌意也减轻了许多。m.χIùmЬ.CǒM
“看不出来,这姑娘倒有些骨气。”卢芝华轻轻颔首,见杜霜霜还要再说,一记眼刀将她逼了回去,“坏人不可恕,无辜之人不可弃。既然苍庚已经查明他们一家受了冤屈,暂留她落脚也并无不可。不过,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可有其他打算?”
“苍庚说,他已经将证据收集得差不多,待璧儿彻底恢复,便让人陪她回乾州伸冤,请官府重申此案,定能还璧儿一个清白,让她父母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听柳无瑕说得恳切,卢芝华再寻不出毛病:“苍庚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他既信心满满,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这事宜早不宜晚,虽然蒙冤,可夜长梦多,拖得久了、没了证据,即便满身是嘴也说不清的。”
“母亲说得极是,儿媳今日回去就和苍庚好生商议,尽快把璧儿的事给了了,以免横生枝节。”
卢芝华还想嘱咐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假装不经意看了罗璧儿一眼,但见其捂着心口泪光涟涟地瞧着自己,满眼尽是说不尽的感激之色。
“这丫头也是命苦,罢了,就先留在这吧。不过无眠毕竟是男子,以后还是别来了,你若不得空,我就让如夕派个侍婢过来帮着打点,缺什么少什么直接和我说就是。”
“不了不了,母亲慈悲为怀接纳璧儿落脚避难,我们岂能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既然母亲已经知悉实情,我也就没什么必要躲着了。隔两日我会亲自过来,缺的东西我自己补上就行。”
这倒不是柳无瑕刻意和卢芝华客气。毕竟卢芝华不计较罗璧儿的身份,柳无瑕已经侥幸至极,哪里还敢奢望再烦劳她?
卢芝华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也罢,凭你自己处治吧。不过苍庚故意瞒他老娘,这事儿我必须和他说道说道。待会儿等苍庚回来,你让他单独来见我,我得好好问问他,在他心里,他娘我就这么不通情理?”
说罢,不待柳无瑕反应,她便拉着杜霜霜准备离开。虽是虚惊一场,可杜霜霜还莫名堵着一口气,脸色并没有比来时好看多少。柳无瑕哪里顾得上她,赶忙拉罗璧儿起身,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赔罪。
“方才我刚进城,正巧遇上无眠,我就想着送他一程,好让他不那么辛苦。进门的时候我有些内急,就让无眠和瑞香先过来了。幸好瑞香机灵,趁着无眠救你赶紧溜去唤我。怎么样,吓坏了吧?”
罗璧儿摇摇头,眼圈红红的:“我没事,倒是连累了你。待会儿回去,你婆婆不会再为难你了吧?”
“不会。”柳无瑕笃定答道,“我婆婆虽然看上去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她没那么矫情。她说了不追究,就一定不会追究的。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说罢,她又低头喃喃道:“唉,想想真是倒霉,我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让母亲知道了你的事?”
她声音不高,却被罗璧儿听个正着。
“方才我听杜小姐言语,好像是她发现了行踪,才招来老夫人的。”
“这就对了。”柳无瑕忽然想起早上出门前与杜霜霜的偶遇,顿时醒悟过来,“说来说去,我就是和杜霜霜八字不合。罢了罢了,不说她了,走,我先送你回屋去。”
这边几人正懊恼地说着话,那边卢芝华已经领着杜霜霜上了马车。一路上,杜霜霜憋着不吭声,落座时故意与自己的母亲拉开了些距离。
“躲什么?”卢芝华没什么好脾气,外人训不得,自家女儿还训不得?杜霜霜可怜兮兮哼了一声,身下却没动弹:“闹了这么大个误会,我还不是怕您气不顺,一股脑都撒我头上,治我一个谎报军情之罪?”
卢芝华盯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好气又好笑:“我为什么要治你?你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来告诉我,哪里做得不对?虽说我们想偏了,误会了那个罗什么……”
“罗璧儿。”
“嗯,误会了那个罗璧儿和苍庚的关系,可若不是你机灵,到现在我还被你三哥夫妻俩蒙在鼓里。家里藏着个背着官司的人却不自知,想想都快吓死了。算了,说到底还得怪我那个好儿子。要不是他胆大包天一口应下来,我想阿碧也不敢自作主张往家里塞人。冤有头债有主,回头看我怎么骂他。”
见卢芝华没有拿自己出气的意思,杜霜霜暗自舒了口气,想到方才的一幕,心里头那股气又隐隐窜了起来。
“母亲,那个……真就让罗璧儿住下了?”
“话都说了,还能返悔?”卢芝华瞪了她一眼,见她似乎揣着什么心思,便伸脚碰了碰她,“想说什么就直说。”
杜霜霜支吾了两声,探身挪到她身边,小心翼翼说道:“虽说罗璧儿是落了难,我不该挑她的不是,可您方才瞧见她那副媚态没?总让我心里不踏实。”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卢芝华的隐忧,她沉思片刻,默默点着头:“咱们不能仅凭外貌就断定她的人品,不过,那姑娘是个会拿眸子传情的主儿。瞧瞧方才柳无眠那个担心的劲儿,依我看,他呀,就快被勾住魂了。算了,那是他们姐弟的事,我不掺和。不过你提醒了我,回头我可得好好警告一下杜苍庚,别让他也跟着迷了眼、丢了魂,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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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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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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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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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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