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卢芝华兜不住事,心急火燎往别院跑,杜霜霜哪里敢放她一个人去,虽满心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一行人到了别院门口,卢芝华指使家仆推开厚重的大门,头也不回就往里冲。罗璧儿方才送走柳无瑕,正半是欢喜半是忧愁地躲在花园里想着心事,听见这般动静,慌忙起身来看,却见一体态雍容的妇人正杀气腾腾直冲自己而来。
罗璧儿刚哭过一场,鼻尖、眼尾尚泛着红。面对卢芝华来势汹汹,她又惊又怕,整个人不由瑟缩着躲到山石之后,又被家仆毫不客气地拎了出来。
娇弱之躯哪里抵得过不知怜香惜玉的粗野汉子?可怜罗璧儿一双藕臂几乎就要被拧断。淡眉紧蹙、樱唇失色、浅眸氤氲,反倒透着一股勾魂之美。
卢芝华并没有打算直接给人下马威,反倒是想先好好审问清楚再做决定,可一瞧罗璧儿这宛如西子捧心的弱柳扶风之态,不知为何,一股邪火莫名而起,令她忍不住破口大骂。
“瞧瞧这眼神都带着钩子!收起那副媚态!苍庚吃你的药,我可不吃!”卢芝华一步上前,抬手捏住罗璧儿的下颌,“我今日便要看个清楚,到底是哪路妖精,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事!说,你与苍庚认识多久了?”
横冲直撞冒出来个老妇人、身旁还跟着一众凶神恶煞的家仆,罗璧儿哪里知道来者何人,更不知自己被人误会了与杜苍庚的关系,只被这阵仗吓得腿软,连声求道:“夫人饶命,我不知夫人在说什么。”
她没有撒谎的意图,可在卢芝华听来只是死不认罪的嘴硬。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敢做不敢当吗?说!你是如何认识苍庚的,他又如何将你安置在这里?我们这样的人家,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容不得拿不上台面的脏事!今日你不说明白,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事到如今,别想着苍庚能给你撑腰!我告诉你,说出天去,他也是我儿子!只要我不同意,你便进不了我杜府的门!”
纵使罗璧儿再愚钝,此刻也听出了蹊跷。听这夫人言下之意,她便是杜府的老夫人、杜苍庚的母亲。杜府女主人气急败坏前来索拿自己,应是误以为自己和杜苍庚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罗璧儿哪敢再招惹是非,铆足了劲竭力摇头否认:“您就是杜老夫人?老夫人,您听我解释,我与三公子并无私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听罗璧儿一而再、再而三地矢口否认,杜霜霜耐不住心中的火,唯恐卢芝华被她糊弄,便冲上去高声质问:“没有私情?没见过面?你把我们当傻子吗?我三哥是昏了头吗?随随便便把不认识的人往家里领?你别想狡辩,我明明听见柳阿碧和你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三哥不会再让你以后受委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装什么蒜?还有啊,你别哭哭啼啼一副被欺负的样子,敢做就敢当,我最烦人装可怜!”
罗璧儿百口莫辩,见来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又听她口口声声唤杜苍庚三哥,便猜出了杜霜霜的身份。关于杜霜霜,柳无瑕和她提过几句,只说两人关系并不融洽。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罗璧儿本就有口难言,又碰上这么个刺儿头,此时无人能帮衬自己,只怕一句话说得不对付,那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罗璧儿本就是为了自救才投奔柳无瑕,她官司缠身又寄人篱下,哪敢将事情悉数坦白,只得仔细斟酌着解释道:“我不敢有一句隐瞒,全都是真话……”
话刚挑头,只听远处一声惊呼,杜霜霜寻声望去,只见柳无眠三两步跑着迎上来。众人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只顾瞧着他,并未留意他身后还有个慌乱而熟悉的人影正急匆匆逃开这个是非之地。
杜霜霜的余光撇过那个人影,还来不及细想到底是谁,就见柳无眠着急地摆着手飞奔至眼前。
“你怎么来了?”杜霜霜毫不客气地瞪着他,“你们柳家人把我们家当成什么地方了?说来就来?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被她一顿揶揄,柳无眠顿时涨得满脸通红,却也无法反驳,只得装作没听见,转头朝卢芝华恭恭敬敬拜道:“杜老夫人息怒……”
“息怒?”卢芝华轻飘飘嗤了一声,斜眼瞧着他,“苍庚伙同他媳妇儿私养了个人藏在这里,我这个做母亲的有权力也有必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处理家事,没有你这个外人置喙的余地。怎么?难不成你也知道这件丑事?”
“啊?”柳无眠一时没能理解卢芝华话中之意,微微张着嘴,“什么丑事?璧儿是家姐的发小,只因落难才暂时借贵府落脚……”
他只说了几句,就被杜霜霜冲上来重重搡了一掌。
“原来你们几个早就认识!真是好大一盘棋啊!好啊,柳无眠,亏我还以为你读过书、知晓些道理,没想到你竟助纣为虐做下这般糊涂蠢事,帮着你姐姐瞒天过海?!怎么,你姐姐一个人嫁到我们家还不够,还要再塞些人进来?她是怕一个人栓不住我三哥的心,所以想要再找个帮手吗?”
这话越说越离谱,可柳无眠总算听出了头绪。知道这两个人完全弄岔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柳无眠心里有了底,又知和杜霜霜说不清楚,便退了几步避开她,转头向卢芝华娓娓道来。
“老夫人容禀,事情不是杜小姐想的那样。这位姑娘叫罗璧儿,因为遇到些不平事,所以孤身一人来京城投奔家姐。她一路上颠沛流离,刚到京城便大病了一场。姐姐本想将她安置在松雪堂,可姐夫考虑周全,说松雪堂尽是男子,她一个姑娘家恐有不便,便主动将人接到了这里。璧儿和姐夫从未蒙面,更无任何男女之情,杜小姐如此揣测,若传了出去,只怕她原本一个清白姑娘就没法做人了……”
柳无眠虽然和卢芝华没有太多接触,但也从柳无瑕那里听闻了一些事,知道这个老太太向来对名节清誉看得重。他故意拿罗璧儿的名声说事,令卢芝华不得不谨慎处之。
这边杜霜霜仍不服气地撅着嘴,那边卢芝华已经回过味了。方才一怒之下脑子不清楚,行事确实莽撞了些。听柳无眠一番解释,卢芝华才意识到,若罗璧儿真和杜苍庚有什么,柳无瑕姐弟或许因为忌惮杜苍庚而不得不忍气吞声,但此时此刻她卢芝华的态度一目了然,柳无眠听得真切,只要他还没被猪油糊了脑子,就应该顺水推舟将罗璧儿供出来,直接替自家姐姐喊冤哭一顿才对。借卢芝华之手除掉罗璧儿才是上策,柳无眠着实没道理铁了脑袋死扛。
想及此,卢芝华按下杜霜霜,不满地看着柳无眠,虽存责备之意,但语气已然缓和许多:“若你所言属实,我必不会难为这姑娘。不过,就算苍庚是为救人,可你姐姐也不该瞒着我和老爷偷偷藏了个人在家里。”
说到这里,她自觉此话有偏袒杜苍庚之嫌,唯恐柳无眠不服,便又跟着补充道:“这件事苍庚也有错,他向来心大,做事不计后果。他胡作非为,不与父母商议就私做决定,可你姐姐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劝着些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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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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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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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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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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