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杜霜霜已经看出了门道,她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笃定自己的推测。要说这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此刻却异常警醒起来。事关家族清名,她不敢随性胡闹,唯恐打草惊蛇,便赶紧骑了马一路狂奔回府,直接冲进了卢芝华的屋中。
“说了你多少回?姑娘家行事能不能稳重些?你这走路带风的劲儿,差点吓着梦周。”
卢芝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刚责备了两句,就见杜梦周一步蹦起来扑到了杜霜霜怀里:“姑姑你怎么才来?带我玩!”
杜霜霜火急火燎,可事态机密又不好发作,便耐着性子挣脱开:“梦周听话,姑姑有事要和奶奶说。你先去温习课业,等姑姑忙好就带你玩去。”
“我一早把书都念完了,姑姑说话不算话,就知道忽悠我……”
卢芝华见状,听出杜霜霜定是又察觉了什么重要的事,便招呼如夕将杜梦周先领出去。
“梦周啊,奶奶和你姑姑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久。先让如夕陪你去花园玩一会儿,奶奶答应你,等忙完了,就让你姑姑带你去大相国寺玩一圈,好不好?”
“大相国寺?!好!”
杜梦周虽然生气,可毕竟年纪小,被一顿连哄带骗,心情立刻天地倒转。想着大相国寺周围售卖的那些好玩东西,他不由拍手叫好,便不再与杜霜霜计较,老老实实随如夕出门去了。
屋中只剩母女二人,一时间安静了许多。杜霜霜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子朝门口探了一眼,几步凑到卢芝华身边,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耳廓。
“三嫂来问安了吗?”
卢芝华狐疑地打量了她一圈,摇了摇头:“她昨日和我说她父亲偶有微恙,今儿一早便回松雪堂了。你这么神经兮兮做什么?有话就直说。”
杜霜霜紧紧抿着唇,似乎在仔细斟酌言辞,那样为难而严峻的神色出现在她脸上,莫名有些好笑。
“母亲,三嫂她根本没去松雪堂,而是去了城郊别院。”
“去那里干什么?”卢芝华一愣,“那院子偏僻,暂时又无人居住……”
“谁说无人居住?”杜霜霜不以为然,拽着她的胳膊使劲一晃,“那里分明住了个姑娘。”
“什么?!姑娘?!”
“对,我亲眼所见!早上我见她出门时鬼鬼祟祟,觉得不大妙,便偷偷尾随其后。没想到被我抓个正着。”
卢芝华一惊,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好几种猜测:“哪里来的姑娘?我和你阿爹怎么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什么来历、什么身份?谁让她住进来的?……不行,这胆子也太大了!在我和你阿爹眼皮子底下偷偷塞人进来?!我得亲自去问问!”
眼见她这就要去兴师问罪,杜霜霜心里着急,忙把人拽住:“母亲,你先别慌,这件事颇为蹊跷。我偷听了三嫂和那姑娘说话,隐隐约约听她们说,好像三哥也知情,而且还是他做主把人安置在那里的。”
“苍庚的主意?!”卢芝华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又见杜霜霜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由怒从中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吞吞吐吐急死人!”
杜霜霜一跺脚,像是下了狠心:“我听得不清楚,关系到三哥,我当然要仔细些。我只听三嫂说什么,三哥自有主意、不会再让那姑娘受苦,还说要给她个公道,不会让她白白受委屈。那姑娘颇为感动,哭得眼睛都肿了,对三嫂千恩万谢。可三嫂却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卢芝华虽听出了话音,可心里终究有些含糊:“一家人?你的意思是……”
后面的话她没直说,可杜霜霜却明白得很,轻轻点头道:“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什么叫不会让那姑娘白白受委屈?除非是三哥有负于人啊!若不是他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何必偷偷摸摸把人藏在别院?别院再怎么偏僻,那也是我们杜家的家宅,三哥好端端的为何要把一个外人安置在自家院里?除非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卢芝华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你是说,那姑娘是你三哥偷偷养的妾室?!”
“这话我可不敢说!上次因为他们夫妻俩分榻睡的事,我就被人指责姑娘家没心没肺乱说话了。妾不妾的……可不是我说的!回头三哥知道了,又得拿我撒气!”ωωω.χΙυΜЬ.Cǒm
见杜霜霜忙不迭摆手,卢芝华又好气又好笑:“这回的事和上回能一样吗?若真是苍庚在外养了人,我必是不能任由他们乱来的!可仔细想想,这件事说不通啊。阿碧要强、又爱面子,他们俩人成亲才多久,她能由着苍庚胡闹?再说了,我怎么看,阿碧也不是委曲求全、伏小做低的人啊。她能容得下那姑娘?能体贴周到嘘寒问暖?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杜霜霜不屑地哼了一声,“正是因为她要强、爱面子,这嫁过来没多久,三哥就在外面养了人,一旦传了开,她的脸面往哪里放?要我说,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只是碍于情势,所以只能暂时打掉门牙和血吞,先装模作样忍了这口气,安抚了那小妾、顺带哄好了三哥,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照你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苍庚有了人,阿碧为了保住面子,就算心里一万个不痛快也没法子。”卢芝华若有所思,顿了片刻又狠狠唾了一声,“不行,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便不能装聋作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咱们可是正经人家,岂能做那藏污纳垢、不三不四的腌臜事?”
见她这就要走,杜霜霜急着一步拦在她身前:“母亲,要不要从长计议?如此贸贸然闯去,万一闹起来,大家都难堪。要不先私下审问三嫂,等彻底弄清楚再……”
要说杜霜霜的急脾气确实也是遗传自她的母亲,母女二人急吼吼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听到杜苍庚在外养了妾室,卢芝华已是火冒三丈,再知他伙同柳无瑕偷偷摸摸将人藏在别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能听得进劝?
“阿碧伶牙俐齿,你指望能从她那套出什么东西?她既打定主意替苍庚遮掩,那便是死也不会松口的。再说了,那别院是我杜府的宅子,我去自家宅子逛逛还要别人点头不成?倒是那些外面擅自跑进来、不干不净的阿猫阿狗,遇见我该绕着道才是!今日我便要做一回大罗神仙,定要把那迷人心窍的小妖精给收了不可,省得祸起萧墙,弄得家宅不宁!”卢芝华一掌将杜霜霜推开,眼底似要窜出火来,“还有苍庚那个臭小子,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不入流的玩意。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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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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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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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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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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