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功自然也明白话里的含义，只是他才想开口，上官书记已经下了定论。
“行。既然这次调查工作由殷勤负责，那就让他当责任人吧。小刘，回头你让他写个‘军令状’上来，这次调查事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出了什么问题，他负责向调查组解释清楚。”
一座大山压在一个小兵身上，粗看上去，实在有些不合理。但精通职场之道的老几位都知道，上官书记这番话，其实是在弃卒保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可能发生的事故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倒了一个小兵试飞院的名声不会受损，但倒了一个总工程师，试飞院的声誉却可能因此一蹶不振。
刘长功不忍心殷勤成为牺牲品，但上官书记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既然这样，今天的会，就这样吧。宋秘书，你拟个会议纪要，各位领导会签后没有问题，调查分析工作就可以正式重启了。”
说完，上官书记拿起笔记本，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刘长功还想上前说两句，宋秘书却将他拦住：“刘总，这样的结果就不错了。与其再找书记申辩，不如抓紧准备，把这次的重启工作做好。”
刘长功知道宋秘书说的是实话，只是，重启调查工作的会议纪要好拿，领导要殷勤立“军令状”的意思又如何传递？
当刘长功和陶意章带着会议纪要来到殷勤住处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正埋头与戴俊编制升空方案。
听到殷勤必须负全责，戴俊竟比殷勤还气愤：“什么道理？那么多领导在场，殷勤不过小兵，为什么要他担责任？”。
本以上，戴俊说的是其他领导，但这话说出来，却不可避免地伤了刘长功。
若是之前，殷勤可能也跟着戴俊一起骂，但经历了那么多，殷勤早不是之前的轻狂少年，“愤青”的情结也比之前淡了许多。
“戴俊，被乱说话。这件事能重启，已经很不容易了。刘总为此尽了力，你这么说，有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被殷勤这么一说，戴俊才知道自己的话有失妥当。
但刘长功却并未将这样的“冒犯”放在心上：“戴俊也不是有意的，不怪他。只是，殷勤，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如果没有把握，这件事不重启也是可以的。”
殷勤却笃定地回道；“刘总，这次机会本就是傅队牺牲自己换来的，就算赌没了，我也值了。你说，对不对？”
刘长功没想到曾经的愣头青殷勤在重压之前会说出这番话。赞许的点点头，刘长功不由得向殷勤鼓励道：“不怕，我们都在你身边。出事了，咱们一起扛。”
殷勤感谢刘长功的鼓励，眼神满是坚毅地回了句：“刘总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于是，经过帮个月的准备，殷勤带着戴俊，连同刘长功、陶意章重新启动了‘猎枭’-07俯冲事故分析的工作。
尽管这个团队的人数只有四个，但因为殷勤对几个横向业务都很熟悉，所以很快就定位到了问题可能发生的情况。
“对于一般民用客机来说，迎角的监测确实有用，因为民用客机迎角过大超时，分离区扩及整个上翼面，阻力系数急剧增大，导致飞机失速。
针对这种情况，国际上几家大型的航空公司在监测程序里加入迎角监测的逻辑程序是合理的，也是必要的。
但对于战机来说，迎角并不是一个需要监测的问题。因为实际的飞行过程中，战机需要进行各种高难度动作，有时甚至需要做死亡‘翻转’，所以，迎角并不一定在20°以内，迎角监测程序也没有必要加入到逻辑程序里。琇書蛧
‘猎枭’战机虽然没有明显的迎角监测程序，但在它的控制程序里，警告参数值字段包括了迎角小于20°的数据字段。
而这，很有可能是导致‘猎枭’到达1000米高空后，出现莫名俯冲的原因。”
陶意章知道，殷勤能给出这番结论肯定是因为他对战机结构的理解，也知道他当初梳理数据字典时积累的经验并不少。
但想到傅国韬和杨方争执许久的问题，殷勤一下就“解开”，陶意章还是有些踌躇。
“殷勤，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给‘猎枭’加入迎角参数的事，是设计室讨论后决定的。你在数据梳理方面有经验，设计室的人在战机设计方面而已非常懂行，你能明白的道理，难道他们就不明白么？”
殷勤知道陶意章质疑的原因，但他却对自己的判断颇有信心。
“师傅，设计室的人在战机设计方面确实非常有经验。而他们没有在逻辑控制程序里加入迎角判断的代码也证明了他们知道战机不用做迎角监测这个事实。
但我想说的是，即便再有经验的战机设计师，也不可能对数据参数了如指掌。
更具体的说，‘迎角小于20°’这个参数存在在警告参数值里并无不妥，但用‘&’（and）进行连接却不妥当，而是应该用‘|’（or）才行。”
说到这儿，陶意章和刘长功才真正明白殷勤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试飞那天，傅国韬的飞行操作没有问题，杨方的程序设计也没有问题，真正导致出问题的是多个警告参数的排列关系出现问题，是这个意思么？”
刘长功眼睛一亮，就着殷勤的话反问了一句。
殷勤听刘长功一说，认真思考了一番，确定刘长功没有误解，才这才点头回了句：“可以这么说。”
“既然是这样，直接把‘猎枭’的底层逻辑程序再写一遍是不是就可以了？这样，你和戴俊也不用试飞了。”陶意章迫不及待的询问，殷勤却回答得不慌不忙。
“底层程序确实需要修改，但没有试飞，猎枭的控制程序还是不能随便修改。”
“为什么？”
刘长功与陶意章齐声问，殷勤却回答：“虽然参数排列的连接符用得不妥当，大门‘猎枭’底层程序里的警告参数不止1项，只用通过试飞，在警告参数所有排列组合的情况下试飞，才能杜绝相似问题的再次发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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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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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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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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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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