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菜上齐了之后,她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绕到前台顺便把单买了。
“袁小姐,这么巧?”从隔间出来,春晓正在弯着腰洗手,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春晓抬头,镜子里于乐彤穿了一条红色修身连衣裙,美艳中带着几分凌厉,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和宴扬一起出来吃饭?”见她不说话,于乐彤上前两步,一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慢悠悠的冲洗一边说,“我看见你们了。”
“虽然这家的烤生蚝很地道,但你也许不知道,”于乐彤笑着转向春晓,有些骄矜的抬起下巴,“晏扬不喜欢吃生蚝的。”
春晓回想了一下刚刚吃饭的情形,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神情认真,“首先,这家店是他选的,说前段时间和朋友来过觉得很不错。其次,店里也有其他东西,他点的却大部分是生蚝,而我之前并没有表现出对生蚝特殊的喜好,可见他这并不是在照顾我的口味,而是单纯的想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我。”
说到这春晓笑了,“所以你恐怕是误会了,晏扬他喜欢吃生蚝。”
于乐彤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而变得有些难看。
“我误会?我十八岁就认识他了,二十岁和他在一起,我会误会?”她冷笑,“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所以袁小姐你,并不是晏扬的女朋友吧?”
春晓是个直肠子,不擅长说谎,可晏扬这个场子她得撑着。于是她眨眨眼,笑了,“这和你有关系?”
“当然有,”于乐彤倒也不绕弯子,“我这次决定回国工作,主要也是想挽回我们的感情。初恋总是特别难忘的,我想袁小姐你也知道。”
春晓点头,又说,“可是很遗憾,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就好像你要调用一个数据库,需要那个数据库向你开放端口,要不然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他会的。”于乐彤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他会向我开放端口的。虽然我们之间是发生了一些误会,可晏扬到现在都没有结婚说明什么?当初他会喜欢上我,现在也会。”
“而你,”她摇摇头,似乎不屑一顾,“从头到尾都不是晏扬的菜。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用来报复我吧?但是一个男人报复一个女人除了说明他在乎,还能说明什么呢?”
莫名的,于乐彤这话说得春晓心里闷闷的,十分不舒服。
于是她回到座位的时候神情便有些低落。
“袁春晓,你干嘛偷偷买单?”晏扬给她倒了一杯果汁,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那下次我请。你看,这可是你自己给我机会的,实在不能怪我吧。”
春晓深深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晏扬挑眉,“我开玩笑的。”
“我遇到你前女友了。”春晓简单直白的说。
晏扬一顿,脸上的笑收了,“她说了什么?”
春晓一五一十的把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又说,“你们之间扯来扯去和我没关系,不过师兄我这人性格直,恐怕帮不上你......”
“不会的,”晏扬突然打断她,“不会再向她开放端口。”
他说着挑挑眉,“有人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那你说都阴阳两隔了,她要调用什么数据关我什么事?我的端口自然只能向活着的人开放,比如春晓同学你。”
春晓脸上一热,“别瞎举例。”
晏扬笑了笑。
没瞎举例子啊,这不是等你来调用呢吗?
“好了好了,比赛夺冠这么开心的时刻,没必要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人。”他举起杯子,“再一次恭喜我们的袁春晓同学。祝贺你用自己的努力证明,女生也可以成为优秀的程序员。”
春晓这次也算一战成名,没几天功夫,研发部的人几乎都认识她了。
最让春晓感到惊讶的是,高山在项目周会上当着集成开发组所有人的面,直接表扬了她。
“我希望大家都能向春晓学习,关注需求,在设计和代码方面精益求精,不断提高自己的专业性和技术能力。”他说,“当然,春晓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努力,对于组里的同事也要多关心,多帮助。”
“春晓,你真行。”散了会,白胖子立刻凑了过来。
“就是,早知道春晓你这么厉害,我就和你组队了,也能多学点东西呀。”另一个实习生说。
“我最近写的那个功能总感觉不顺,怎么都调不通,春晓你帮我看看吧。”
不知道是谁开了这个头,于是刚交付了一个项目,正准备抽时间学习开源库的春晓就被拉去帮他们debug了。
“你这个流程图画的不对,在这里应该设置一个返回数据,”她指着电脑屏幕对白胖子说。
“我那个代码你看了吗,春晓?”身后有人喊她。
春晓随口应着,“我帮世超改完流程图就给你看。”
“那你搞快点哦,我明天转测了。”那人催促。
“ok,”春晓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没问题。”
“我看他们这些人就是把你当成免费劳动力,亏你还傻乎乎的觉得这是人家对你的认可呢。”晚上春晓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改bug,余贝贝撇着嘴说。
“知道了知道了,”春晓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你都说了八百遍,不嫌累吗?”
“光我说有什么用啊?别人一开口,你又答应了。”
“那能怎么办?山哥都说让我多帮助他们,我还能拒绝?何况我当初实习的时候,也挺希望有人能指导一下的。”
“指导也应该是你们主管的责任,”余贝贝的毛头又转向了高山,“我看那姓高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这明摆着是捧杀。你等着吧,以后凡是苦活累活都是你的,还美其名曰锻炼你,让你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人我还不知道,心黑着呢。”xǐυmь.℃òm
其实余贝贝说这话的时候,春晓是不太相信的。之前高山对她确实算不上好,可她把那个erp标准接口模块做出来了,他倒也没说什么。她觉得高山作为一个主管,应该也不至于针对自己一个小程序员。
然而打脸来得很快。
“春晓,”第二天刚上班,春晓就被高山叫住了。
“w市有个客户升级接口,需要去现场开发。等会儿搭建好了研发环境,你就回去收拾一下出差吧。”他说。
“我去?”春晓指着自己。
集成开发组这种情况不算少,因为大部分客户并没有进行云端部署,有时候就需要到客户现场去。各部门考虑到女孩子出差毕竟没有男孩子方便,之前这类简单需求一般都是男生去,春晓想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让自己去。
“怎么,你不能去?”高山抬眼看她。
“不是......”春晓摇头,“只是帮他们改的bug还没改完。”
“那有什么关系?”高山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出差,晚上照样可以指导他们。这对你也是锻炼,能者多劳嘛。”
话说成了这样,春晓只好去找前台订机票。
前台那边,就在春晓忙着参加代码比赛的时候,饶梦薇已经匆忙离职了。有人说她勾搭客户被人家老婆找上了门,也有人说她另觅高枝,总之闹得满城风雨,走的也不太光彩。
现在的前台是一个大专刚毕业的小姑娘,和春晓关系还不错。小姑娘查了一下机票,按照春晓的要求订了中午的航班。
飞机抵达w市时,天气正热着,下了火一样。春晓提着行李箱直奔客户办公的写字楼,和客户交流完需求,又跑来跑去帮忙连接设备,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也许是有点中暑,加上中午没有休息,春晓觉得异常疲惫,于是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倒头就睡。可睡着了没多久,她就被小腹一阵阵的疼痛硬生生从梦乡中拉扯了出来。
身下一片濡湿。
春晓一拍脑袋,这段时间忙得发疯,竟然完全把这事忘了。
酒店里有备用的姨妈巾,她看了眼价格,咬咬牙拿了一片,下定决心等会处理好了就去超市买,坚决不让酒店薅她这个羊毛。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春晓换好衣服,觉得肚子越来越疼,疼得她已经开始手软脚软,全身都是冷汗。
都是下飞机时太热,喝了一大杯星冰乐惹的祸。
这下只买卫生巾怕是不行了,红糖姜茶什么的都得装备齐,要不她恐怕活不过今天晚上。春晓扶着墙出门,咬牙告诉自己,超市就在酒店对面,很近的,只要坚持一下就好了。
晏扬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小姑娘头发湿漉漉的,小脸苍白,一贯粉嘟嘟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正一手扶着墙一手掐着腰朝自己的方向挪过来。
“袁春晓?”他一惊,几步到了她面前,“你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春晓正疼得头昏眼花,一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的眼圈立刻就红了,要不是强忍着,眼泪都能掉下来。
“我肚子疼,”说着春晓就弯腰蹲在了地上。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这么脆弱,可实在太疼了,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无亲无故的时候还能硬扛,现在晏扬来了,她突然就扛不住了。
“走,去医院。”晏扬的眉头拧成疙瘩,弯下腰把地上的一小团抱起来。
原来这个强悍的小姑娘这么轻。
那时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心里甚至冒出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惧。只是单单没想到,让春晓疼成这样的,竟然是传说中的大姨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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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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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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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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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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