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名义上和白胖子一起做的，实际上是她独立完成的项目转测，又按照测试妹子的要求修改发布以后，春晓就开始担心crm模块的需求问题。
除了晏扬，销售那边其他人她都不太熟，而且他们在公司的时间也很不确定，真要去沟通还挺难的。
没想到晚上快下班，晏扬又发来一条消息，“收邮件”。
她有些纳闷，这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发什么邮件呢？结果打开邮箱，里面躺着一份工工整整的需求文档。
从前端到后端，从界面到功能模块，需求写的清清楚楚，哪些是销售经理觉得有问题、建议修改的，都明确标了出来。
“以为你只会哄客户呢，想不到还挺懂业务的。”春晓小声发语音。
那边低笑，“你师兄的技能点还多着呢，你慢慢了解。”
不知道为什么，春晓总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暧昧呢？
晚上，春晓一边听着余贝贝在旁边和她妈电话吵架，一边对照需求文档，修改自己的重构方案。
只一天，她就听说有两组原本参加代码比赛的候选人退出了。隔了两天，又退出了两组。
春晓在茶水间洗杯子，遇到其他部门的同事吐槽。
一个清瘦的眼镜男说，“那个老代码，都不知道多少人维护过了。这个写中文注释，那个添加两句英文，第三个打个补丁说到此一游。现在乱的，简直没办法看了。”
“可不是？”另一个格子衫摇头，“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需要，能凑合运行就不管了。我昨天看了一段，巨恶心，晚上都吃不下去饭。”
春晓刚回致微的时候，给测试部写测试工具，和眼镜男对接过，所以两人算是认识。于是他转向春晓，“你还参加？下了班干点什么不好，小姑娘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只剩下代码，没意思。”
“我觉得写代码挺有意思的啊，”春晓笑得眉眼弯弯，“尤其是重构。你们喜欢看那种旧房改造节目不？就一个老破小，改造以后变得特别棒的。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设计师肯定很有成就感，我也想体会一下那种感觉。”
眼镜男和格子衫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那祝你好运吧。不过你这样当心交不到男朋友哦，毕竟没有几个程序员喜欢女朋友的代码比自己还牛。”眼镜男说。
“不啊，我就喜欢。”格子衫一本正经，“我遇到bug找不出来，还可以发过去说，老婆帮我debug。只可惜我老婆是测试，天天说我们程序员有bug还不认。”
就在他们欢乐的讨论过之后，又有几组参赛队伍放弃了。
那时候春晓根本不关心这些。她已经连续十几个晚上承包了办公室锁门的任务，在别人出去聚餐，刷剧，打游戏的时候加班做概要设计、详细设计、编码、写用例、跑冒烟、改代码。
高山对此什么也没说，除了让她加班参加过几场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项目讨论会，倒也不算给她添了多少麻烦。
最后到了提交代码的时候，总共只剩下了六组还在坚持着。除了春晓是一个人参赛，其他全部是几人组队的。所以她沦为最不被看好的参赛选手，也是在所难免。
甚至春晓还听见陆涛和别人议论，说她不自量力，无知者无畏。
春晓对这些倒也不怎么在意。她当然希望能赢，但赢得比赛从一开始就不是她唯一的目的。
很快，人力资源部发通知，说周五下午在会议室进行参赛代码评审，研发总监祝总亲自作评委团主席，除了勋爷等几个技术专家，还有产品部、测试部、运维部、销售部的人参与评审。为了更好的展示每个参赛选手的代码设计思路，参赛人员要做ppt进行讲解，评委会当场评分决定名次。
“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晚上春晓一边写ppt一边和余贝贝念叨。
余贝贝正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对面夹核桃，听她这么说眉梢一挑，“紧张什么，你不是一向都觉得自己代码能力特牛掰吗？”
“那是和你们比。”春晓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看她，“我才出来多久啊，一年不到，别人至少都写了三四年代码了。现在要放在一起评审，万一被秒成了渣渣，那我的脸往哪放啊？”
“你要这么说，我劝你直接退出。”余贝贝伸过手，手心里躺着一颗刚剥出来的核桃，白白净净的，“仗还没打呢，就觉得别人拳头硬了，那还怎么打？”
“哎你这话有道理啊，”春晓捻起核桃一边吃一边给自己鼓劲儿，“中国历史上以弱胜强的战役还少么？何况要论了解需求，我肯定比他们强。他们都没找销售沟通过，相当于缺乏一手用户的反馈，就算他们能把代码写成一朵花，不符合用户需求不也是白费吗？”
这样一想，春晓的信心好像有点回笼。
“ppt写完没？”刚说完，晏扬的消息发过来。
“还差一点。”春晓说。
“侧重点要放在需求上。从用户体验的角度出发，你做了哪些设计，修改了哪些流程和逻辑。技术只是工具，不要单纯就代码谈代码。”
“好。”
“写完了发过来我帮你看看。”
“好。”
“你笑什么？”对面的余贝贝突然说。
春晓一脸纳闷，“我笑了吗？”
“笑了。”余贝贝点头，“据我分析，和你发消息的是个男的，而且你有点喜欢他。”
“快别胡说了你，”春晓狠狠瞪她一眼，“洗水果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也不知道是谁，自己笑得春情荡漾的，还不让人说。”余贝贝哼哼着，起身去了厨房。
春晓好半天都没敲下一个字。
她把ppt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接上头，继续写下去。写完了直接发到了晏扬邮箱。
没多久，就接到晏扬电话。
“我说春晓同学，你那是ppt吗？”他说。
“是啊，要不还能是什么？”
男人忍不住笑了，“算了吧，你那是写成ppt格式的word文档！行行行，算我欠你的，我给你改。”m.χＩùmЬ.ＣǒＭ
“哎”春晓急了，“你别把文字都删掉，到时候我要忘词的。”
“演讲者模式了解一下。”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春晓忐忑的等到十点半，终于收到晏扬改好的ppt。
“啧啧啧，”余贝贝在一旁咂嘴，“看看人家这做的，和你那个比简直一个高大上，一个矮穷矬。想不到你袁春晓终于也有男同学帮着改作业了，该怎么说呢，真是令人欣慰。”
春晓自己也觉得，晏扬做的确实好。
虽然流程图还是她那几张流程图，关于流程的讲解也还是她的讲解，可调换了位置，增加了几句说明，亮点一下子就出来了，需求和实现方式之间的关系也更一目了然。
代码评审会是下午三点开始。春晓到了会议室才发现发现自己运气实在不太好，所有人里面，她排在最后一个。
那也没办法，别人讲的时候，她就在下面听着。越听心里越没底，果然实力不够的都退出了，剩下的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有的人用了大量设计图，流程、容器、数据结构清清楚楚。有的人解决问题的方法非常巧妙。有的人甚至连和其他模块的接口都做了修改，如果公司觉得好，完全可以直接用来升级现有版本。
前面几组讲完以后，有的评委似乎已经想好了把票投给谁，甚至开始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就好像篮球比赛进入了垃圾时间，剩下的只是走过场。
可对春晓来说，也许只对春晓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过场。
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后背走上了台，从容的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打开ppt。ppt刚一播放，坐在中间的祝总就看了她一眼。
“这ppt是你做的？”他说。
春晓点头。
“很有点市场那边的风格，从使用者的体验出发，不是一上来就满屏幕的流程图或者代码，切入点不错。”他又说。
春晓很想解释有人帮自己改过，只是祝总已经挥挥手让她开始了。
于是春晓就从现有程序使用者反馈的问题出发，讲到为了改进这些问题，流程可以怎么调整，逻辑可以怎么设计，最后才说到代码的优化。
她把原有的代码减少了20%，这样内存占用更少，能支持更大的并发量，代码效率也更高。
有些评委开始提出问题，也有人质疑代码修改以后是否会影响其他一些功能的使用。只有祝总没有说话，一直专注的看着春晓和她背后的ppt。
“......因此，我觉得代码的简化并不会带来和其他功能模块接口的问题。”春晓刚解释完，评委席上突然传来啪啪啪的掌声。
所有人都看向祝总。
“我说一下吧。”祝总站起来，走到春晓旁边。
“这个作品，单纯从设计或者代码的技术能力上来讲，确实算不上非常好。”他说，“可这个作品，是所有参赛作品中，对需求理解最好的。”
“我们开发产品是为了什么？”说到这，祝总笑了，“我也是程序员出身，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技术好，恨不得做什么产品都把技术用到极致。但后来我慢慢明白，我们是程序员，不是极客。我们做的是商业化软件，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出发点永远都应该是用户体验。”
“只要能让用户觉得好用，哪怕它不是使用最新的技术，或者没有各种炫酷的设计，都仍然是一个非常好的软件。”
“所以，我个人认为袁春晓应该是这次代码比赛的第一名。当然，我不会搞一言堂，咱们既然请大家来评价，就各投各的票，我只是表达我自己的一种观点。”
说完，他走了下去。
春晓弯腰对所有人表示了感谢，然后也走回了座位。
评委们开始背对背投票，十五分钟后，hr经理张冉进来宣布结果。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没有期待就算了，可刚刚得到了祝总的认可，春晓心里便有了期待。
这期待使她紧张起来，默默握住了拳头。
“张岩，2票，黄鑫1票，曲佳洲1票......”张冉读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不自觉投向了袁春晓。
春晓的拳头握得更紧。
“袁春晓9票。”她说。
“所以本次致微科技年度代码大赛冠军得主是，集成开发组袁春晓。”
瞬间安静之后，某个地方响起第一声掌声，然后陆续有掌声响了起来。血液似乎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春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
她回头看去，晏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春晓听说本来他作为政企大客户总监也要参加评审的，只是他最近经常都在出差，时间没有确定下来。刚刚看到他不在，她其实还是有点莫名失落的，却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赶了回来。
的确是赶回来的，脚边放着行李箱，额头上也有一层薄汗。
四目相对，春晓又看见了晏扬眼睛里细碎温柔的光。
“很厉害嘛小丫头。”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来到她身边，略微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笑，“还好赶得及帮你庆祝。走吧，今天都是你说了算，要天上的月亮师兄也给你摘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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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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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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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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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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