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抱着的想法是多吃几口妈妈做的冷吃兔,结果没想到,就着冷吃兔下饭的,还有她妈李芳苦口婆心的“教育”。
“我们同事都说了,程序员吃的是青春饭。她妹夫就是程序员,而且人家以前挺厉害,毕业学校比你还好,十多年前我们工资两千多的时候人家月薪就一万几了。结果前几天她和她妹妹打电话,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李芳叹气,“听说她妹夫被裁员了,找工作快三个月还没找到。你说这怎么办,快四十了,俩孩子,老婆还是全职太太,可不是愁人吗?”
“嗯,愁人。”春晓一边夹菜一边随口附和。
“就是啊,所以当时我就想,”李芳挑了一块兔腿给她,“这要是我们春晓年龄大了可怎么办呢?到时候妈妈肯定已经退休了,也帮不上你忙......”
“妈,”春晓笑,“你总把别人的事儿往我身上想什么啊?那别人开发出一个程序卖了个天价,直接实现财务自由了,你咋不往我身上想想呢?”
李芳撇嘴,“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本事是天上掉下来的?不都是学的吗。”春晓不服气,“我自测智商128,算不上天才可至少不笨吧?扎扎实实学下去,你怎么就知道我没那个没事呢?”
母女俩一顿饭下来没少斗嘴,李芳看说不服她,又问起买房子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刘以南。
“我俩分了。”春晓一边收碗一边平静的说。
李芳手一顿,“什么时候?”
“就前段时间。”
“分了也好。我之前就说他不合适。他那个家庭氛围有问题,这孩子性格上多少能体现出来点。”李芳说着话锋一转,“那你怎么还不愿意回家啊?难道又有新的目标了?”
“哎呀我的妈妈,”春晓把碗碟往水池里一放,“你脑子里能不能不总想着这些事儿啊?我都说了那里有我喜欢的工作。咱们家这城市就这么大个地方,像样的软件公司都没有,你说我一个程序员能学到什么呀?”
“怎么是我总想着这些事,小姑娘这年龄不是都得考虑这个问题吗?”李芳却还执着在前面的问题上,“和妈妈说说,到底是不是有新目标了?”
“没有。”春晓跺脚。
只是不知怎么却想起晏扬蹲在自己面前,往自己膝盖上小心吹气的样子。还有他那句话,“他们都没你重要”。
什么意思嘛这个人,说话做事奇奇怪怪的。
“行行行,你说为了什么就为了什么。”李芳看她要急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以后就跟工作过吧,都怪你爸,惯的。”
我就和工作过,我乐意。
当时春晓是这么想的,没料到节后上班一连三天高山都没给她安排新的工作。前两天春晓还挺高兴,自己在github上看源码和开源项目看得不亦乐乎。
到了第三天,她觉得不对了,怎么别人都有事儿做,就她闲着呢。春晓心里不存事儿,这样想了,她起来就去找高山要活儿干。
“事情肯定有很多,”这次高山对她到没有爱理不理,反而指着旁边的椅子让春晓坐下,“只是你现在工作经验还很有限,真交到你手里,我担心对你来说压力过大。”
压力?春晓侧头想想,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有压力的工作就说明有难度啊,有难度就说明有技术含量。而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她喜欢。
春晓只顾着自己兴奋,却没注意到一直观察她表情的高山唇角微微上翘起来。
“我可以的,山哥,”想好了,春晓笑出一口小白牙,“您尽管安排。我知道我现在还是个初级工程师,技术上也还有很多不足。不过我可以学,也会多向您和其他师兄请教的。”
高山似乎仍在犹豫。
“山哥,你不相信我?”她问。
“那倒不是。不过这个项目代码量有些大......”琇書網
“java方面,我有几万行代码的经验。”
高山看她一眼,“而且涉及到两个框架......”
“主流框架我虽然没有都用过,但我进行了系统的自学。”
“还涉及到数据结构......”
“这个我可以。”
“和其他厂商的沟通.......”
“没问题。”
高山又看了她一眼。
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刘海下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干净净,就连里面的情绪都一目了然。
高山自己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考大学时候听说学计算机赚的多才选择了这个专业,和喜欢不喜欢不沾边。但他见过发自内心喜欢编程的,比如当年的孙辉、勋爷。以及,现在的袁春晓。
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同样的热情。
可笑的热情。
自讨苦吃的热情。
高山也真笑了。“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了。”
项目是做几大erp品牌和致微oa之间的标准接口模块开发。前几个月曾经有一个客户上线了erp系统,他们想要把现有的oa和erp系统之间打通,让员工通过oa提出的一些流程,比如申请一台电脑,可以直接在erp系统中生成表单和扣减库存,从而避免员工需要去熟悉和使用多个系统的麻烦。
当时致微经过评估,认为定制开发工作量比较大,报价过去客户果然也无法接受,这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只是研发总监祝总觉得如果可以把需求提炼出来,做一个标准接口模块,那么就可以大幅度降低开发成本,达到客户想要的目的。
所以这件事就落到了高山手上。
需求文档80多页,已经躺在高山邮箱里吃灰有段时间了。高山倒并不是不想把这事分出去,只是分给实习生他们明显做不下来,孙辉那里也不好解释。
正好春晓懵懵懂懂撞了上来。
“项目要求什么时间发布?”春晓问。
“你先看文档吧,”高山没有正面回答,“看完评估一下。我对你的开发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之前那个项目你完成的也不错。”
“好。”春晓听他这么说,已经有点跃跃欲试。
“对了,让方磊和熊世超也跟着你做。”高山又说。
方磊就是那个四方脸的实习生,比春晓早来一两个月;熊世超则是来的更早那个白胖子。
这就是让她带团队了?春晓眼睛一亮,又应了一声,“好”。
她背后,四方脸和白胖子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在em上发了一条消息。
四方脸:山哥这是什么意思?
白胖子:那个项目,山哥不是说先拖着吗?
四方脸:难道是看不起我们,现在因为袁春晓愿意带这个项目,才让我们跟着做。
白胖子:不应该啊。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四方脸:我觉得也是。咱俩没少请山哥吃饭,就是别的实习生也请过,他怎么也不至于反而对袁春晓更好吧?
白胖子:对啊,所以搞不明白了。
他俩想的挺复杂,春晓反而没想那么多。
她收到需求文档就震惊了。说实话她之前在同辉负责的项目大都量级比较小,最多一两个人做两三周。或者跟着何禹做量级比较大的项目,可她自己只负责其中一个很小的模块。
春晓马上理解了高山说的那句“压力过大”是什么意思,可同时她又有一种潜藏的兴奋涌了上来。
没有一个喜欢写代码的程序员会不想做有挑战性的项目,她也是。
春晓整个下午都在看需求文档,边看边用自己的理解记下来。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哎呦脖子痛,”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准备去吃个饭再回来继续。
一出门,迎面碰到了何禹。
“你们组也加班?”他随口问。
春晓笑,“多新鲜呀,我们组为什么不加班?”
何禹抬手抵住唇边轻咳了一声,“我听说,”他声音压得更低,“高山是个老油条,挺能挑活儿的,做了没好处的活儿都不接。所以你们应该不会很忙才对。”
春晓想起高山对自己的信任,立刻摇头,“我不觉得。山哥今天就把一个很大的项目交到我手上了,光需求文档就80页。”
“80页文档的大项目?”何禹皱眉,似乎想起什么,“erp接口开发?”
“你知道?”
“勋哥说过。”两人一路往食堂走,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这个项目好像是交给高山亲自负责的。但已经很久了,没听说有什么进展。他们背后都说高山要么是做不下来,要么,就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想法。你小心点,别被他坑了。”
春晓一怔,本能的说,“不会吧,山哥不是那种人......”
然后她自己就卡住了,脸上有点发烫。
何禹温和的笑了笑,唇边漾出一个酒窝,“你也知道他那人本来就不怎么样吧?”
共事将近半年,春晓觉得何禹对自己一直不错,之前项目上也教了她很多东西,相比高山,他肯定更值得信任。
只是......
“我还是觉得山哥不至于这么对我,”春晓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算真的有什么内幕,这个项目我也一定要做好。”
“倔丫头。”何禹突然笑出声来,“行,那就好好干吧。职场最终还是实力说话的,只要咱们有实力,也不用怕他那么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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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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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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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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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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