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走进办公室开始,目光就一瞬不瞬地跟着她转,又一句话不说,活生生地上演沉默的怨言。
他不说话,乌戈也不多事去问,拉出事故报告的模板,开始往上面大字,写到事故发生原因的一栏时,手指停顿在上面不知道怎么打下“司机酒驾”的字样。
“快点写上去啊,就是司机的责任,有什么好犹豫的!”
刘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身后,目光幽幽地看着屏幕,催促着。
乌戈骂人的话就在嘴边,一想他这样也是事出有因,只能忍了,手指敲打在键盘上,四个字打完,保存了文档。
刘炎又开始催促:“快点打印出来去签订,该负的责任该道的歉一样都不能少。”
乌戈握着鼠标的手想直接扣他脑袋上,老周远远地投递来让她忍让的眼神,她只得再次吞下怒气。
打印出来后,手里攥着报告书,始终没有往焦队办公室走,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是第六感,证据在前,她不能光凭感觉下判断,犹犹豫豫之间,手上的报告“唰”地被凭空抽走,锋利的纸边,在她的手指节留下一条血道子。
这回,乌戈是真的怒了,拽着刘炎的的衣服领子,勾着手指:“和我出去聊一聊。”
“我没空,我现在要把报告给焦队确认。”
乌戈脸色铁青,近乎磨牙之势,直接拖拽着刘炎,把他扯到走廊,直接把人甩到墙壁上:“闹够了吗?闹够了就把报告书给我,不知道这个一旦公布意味着什么吗?一个人或是一群人的人生就被定义了!你个人情绪激动的时候,麻烦你先记得你的身份,你是个交警!”
刘炎的脸由红变白,把自己的衣领扯正:“你知道什么,你当这是表彰大会吗,你现在的拖延就是在受害者和家属的伤口上撒盐。”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m.xiumb.com
乌戈去抢他手上的报告书,刘焱仗着身高优势举高手臂让她一下没夺到,她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来回侧头活动着脑袋,不留情地快速挥拳打在了刘焱的腹部,在他疼得弓腰的时候,把报告书拿回来。
“我刚知道你的事不久,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父母的案子,也不是所有的交通事故都是司机的错,不要在这里胡乱共情。”
乌戈拿着报告书回到办公区,把皱了的报告书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重新打了一份新的报告出来,敲了焦队办公室的门。
焦恩俊因为这起交通事故忙得焦头烂额,社会各界都特别关注调查进展,私人电话快被媒体打爆了,不能关机不能静音。
此刻,满脸憔悴,一点精神都没有,随手指着沙发说了句:“坐。”
乌戈规规整整地把报告书递上去,他直接略过前面没用的过程跳到最后的判定结果上,手指摩梭在下巴上:“确定了吗,刑警队那边怎么说?”
“鉴定公交车不存在事故,且在赵德的储物柜找到的保温杯里含有酒精,也不存在证词中所说的因病服用含乙醇类药物的证据。”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直接盖章,没什么问题就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公布事故结果。”
算是尘埃落定,剩下没有她的事了,回了自己的座位,却没了往日的那股松劲感,胡乱地给自己找点活做,翻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撞翻水杯,她立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抬起桌子上的资料,又腾出手去抽纸巾擦水。
桌子上的东西掉落一地,老周见状赶紧过来帮忙,桌子擦干净,又帮她把地上掉落的捡起来,一边出声安慰:“事故都这样,不是谁弱谁就一定是无辜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还有刘焱那小子,你最近就忍忍吧,死脑筋的那么个孩子,心里有过不去的坎,难免就过激了。”
乌戈点头,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只是做不做得到又别当定论。
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乌戈也把自己安慰得差不多了,老周捡起一团废报纸展开扫了一眼:“五哥,你还看财经报纸?”
“不看,看不太懂。”
“这不是你的吗,我看日期还新着,昨天的财经晚报,我听人说这上面有些大佬预测的股好像挺准的。”
“我从来都不买财经报纸的。”
“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丢了。”
乌戈疲惫地“嗯”声,捏着鼻梁,她连股票都不懂,买财经报纸干什么,难不成是拿来垫餐盒吗?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乌戈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喊了声:“等等!”
老周被唬到了,抓着报纸站在垃圾桶跟前,跟让人定住了一样,乌戈走过去一把扯过那张财经报纸,上面的日期清清楚楚地写着2018年8月25日,正是昨天没错,但错在时间上。
“这期报纸发行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老周还没回过神,但还是开了口:“七点半左右吧。我正常下班基本买不到,加会儿班就能买到。”
“昨天接到事故电话的时候,是几点钟?”
老周就更懵了:“七点十八分接到的电话。”
乌戈登时捏住了报纸的边角,眼睛眯在一起,仿佛这一刻才真正的理解了刘野电话里的“解决了”到底指的是什么!
“老周,帮我和廖队说一下,那份报告书不作数,不要开发布会!”
她则握着车钥匙急匆匆地跑出去,上了车打给陈意农,这一次对面终于不再是忙线状态。手机接通后,她言简意赅:“那辆公交车被人动了手脚,我们废车场见。”
也不等对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又打电话给严昱珩:“看住那辆公交车,千万不要被刘野动了手脚。”
她也要挂断电话时,听见严昱珩不耐烦的哑笑:“小胸妹,真当我是你助理了,指东指西,我在和你玩过家家游戏吗?”
“谢谢你啊,严昱珩。”
手机那头突然没了声音,不过一秒传来被挂断后的空无音。乌戈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自打知道严昱珩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她就不和他硬碰硬,毕竟有事相求的时候,还摆谱就是她的不对了。
重新发动车子上路,她现在只需要确定一件事,只要确定了这件事,现有的证据将被推翻,就能找到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开出大院,放在支架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上面显示的号码竟然是久不联系的梁婷。虽有疑惑,但还是停下车接电话。
“乌戈,出事了,你负责那起交通事故的患者跳楼自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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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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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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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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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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