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戈站在门口等待,已定的事实,剩下的检查无疑是在佐证赵德的犯罪事实,心里莫名地堵得慌,总能想起赵德那双无辜的眼睛。
哪怕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私心却还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目光突然被走廊另一头的黑影吸引,没等她看清是谁,那道人影一闪身便隐去了身形。
乌戈有一瞬间的愣怔,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立马追了上去,走廊另一头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唯独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个偷窥者顺着楼梯在向上跑。
她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对方脚步略显沉重,但比她熟悉地形,纵使她够灵活也不比对方快,顺着楼梯向上跑,根本分不清到底跑了几层,只听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脚步微缓,侧头去看墙上写着的阿拉伯数字6。
再向上就是顶楼,偷窥者将无处可藏。
停到六楼延伸出来的半截台阶,一道绿漆涂色的铁门出现在眼前,她伸手去推门,竟然没有推开,锁是从内锁的,证明外边是被人刻意用东西卡住了。
这点她事先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如此鸡贼,摆了她一道,她四下看了眼,一件称手的工具都没有,只能强行破门而入。
谁知下一秒,她全部动作都停了下来,门内竟然传出对话声,还不止一个人。
“昨天晚上那事,你们怎么看?”
“能怎么看,没摊到自己身上就算不错了,老赵也是倒霉,偏偏被他赶上了。”
“废车场的车一处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也不用天天看着这些警察交警什么的,提心吊胆的日子是真难受。”
“……”
这几个人的声音,她都听过,上午的问话里,他们都是赵德的同事,只是现在她没办法将这个人一一对上号,尤其是这门她打不开。
其中说话的有刚刚的偷窥者吗?又或者,本来就是偷窥者把她引上来想让她听到的话?
本就一团乱麻的事件,因着这几句话又一次扑朔迷离,可同样的,她知道了一个重点,不管偷窥者到底意欲何为,公交车是重要的线索。
她也不管门后的人到底是谁,顺着楼梯往楼下跑上了车,期间一直给陈意农打电话,偏偏到了关键时刻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她的电话打不进去。
越着急越容易出乱子,指望不了其他,乌戈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她把手机收到一边,脚踩在油门上加速,到底是熟悉水原市的地形,尽量避过了所有高峰路段,除了少数红灯外,用了最短的事件赶到废车场。
远远地就看见变了形的公交车停在车场中央,没被废掉简直不要太好!
可这口气还没有全然落下,目光落在停在公交车旁的黄色吊车,吊车的铁斗正缓缓地朝着公交车上方移动。
而站在下头指挥的不是被人正是刘野!
乌戈也管不了那么多,开着车横冲直撞地进了废车场,脚上油门踩到底,沙石铺的土路,在她一脚急刹之下,卷起了一人多高的灰尘。
她的车停的不远不近,正好就在公交车旁边,她对自己的车技还有足够的自信。
待尘土落得差不多,她才开了车门下去,只见灰蒙之中半弓着腰的刘野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刚喘匀就开始骂骂咧咧地:“哪个不长眼睛的,到底会不会开车?”
“刘经理,案子还没结束呢,这么急着销毁车辆又是为了什么?”
刘野的身体明显僵直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他直起腰板朝着乌戈走过来,眯着眼看着她:“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乌交警啊,怎么你也有空来这里?”
乌戈嘴角带着冷笑,这人脸皮也是够厚的,当她来这里和他唠家常吗?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头顶的吊车又开始动作,巨大的铁斗朝着公交车压下来,这一斗下去,公交车就彻底报废了,在里面就什么都别想找到了。
“刘野,你给我停下来,事故调查还没有结束,你这是在破坏物证!”
刘野笑嘻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赵德就是酒驾,我们公司的车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不懂做我们这行的规矩,这种事故车辆留不得,不然还会出事的,我们公司损失一辆公交的钱不要紧,可不能让无辜的市民去承担这份危险,不是吗?”
这他妈……什么缜密的逻辑?
乌戈没忍住默默地爆了粗口,吊车的司机完全听令于刘野的指挥,乌戈见情势刻不容缓,越发觉得是公交车公司这方的人心虚,急于毁灭证据,把锅甩给赵德。ωωω.χΙυΜЬ.Cǒm
吊车的铁斗又要压下来,乌戈制止不及,连忙上了自己的车,脚踩油门冲上去,直抵公交车,刘野被吓了一跳,连跑带跳地向后撤出一米远,举着喇叭喊:“你是不是疯了!?”
在距离公交车车身一公分的位置,踩下刹车,车身一颤停了下来。
乌戈再次从车上跳下来,踩在自己的车顶盖上,踩着公交车碎裂的车窗,用力地攀上公交车的顶盖,昂头朝着吊车喊:“你要砸就砸吧。”
好好的道理说不通,那她就只能以流氓的方式回击了。果然,吊车停了下来,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半边身体出来,朝着刘野喊:“到底搞不搞了,我还要吃饭呢。”
刘野没法子继续朝着乌戈喊:“警察同志,有话下来好好说,你这样子很危险。”
乌戈掏出手机重新打给陈意农,仍旧占线。眼下根本不是她一人之力就能拦得住的场面。目前来看最合适的人选——
严昱珩和山子从面包车上下来,山子甩了下肩膀,手指揩在鼻头上,做尽了帅气的动作,严昱珩冷着脸走在一旁,都没有抬眼多看她一眼。
刘野多少知道点严昱珩的名号,见他人来了,稍微避让些许,狗腿子的架势又上来:“珩哥,你怎么突然大驾光临,来看车?”
严昱珩瞥了刘野一眼,指着公交车:“这车是你的?”
刘野见事态不妙,只身挡在车前:“别介啊,这车要报废了,你拿回去没用,这车厂有的是还能改装的,要么我托兄弟帮你联系联系其他车?”
“把吊车移走。”
刘野扒在车窗上,招呼吊车的司机:“抓紧动手!”
话音刚落,下一秒,刘野刚转过头,想和严昱珩说话,结果话没等说出口,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耳侧响起炸裂般的“砰”响,余光扫过去,只看见青筋鼓起的手腕。
刘野的双腿一软,莫名地感觉那一拳打的不是车壁,是自己的脸上。双手贴在后背撑在车身上,讪笑着:“珩哥,这是怎么了?”
“下一拳就在这。”严昱珩把带有血渍的拳头抵在刘野的脸上,那头山子已经手脚麻利地跑到吊车下,三两下利落地爬上去,把吊车司机赶了下去。
吊车的司机本就进退两难,明知来者不善,更不可能硬碰硬,掏出手机站在一旁边看热闹边玩手机,最好顺势能卖个人情才好。
大势已去,刘野哪里还坚持得下去,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往后撤:“不就是辆公交车,你说这又是交警撒泼的,又是珩哥你亲自出面的,至于吗,你们想要就给你们吧。”
吃硬不吃软的东西。
乌戈从车上跳下来,从口袋里把手套掏出来进到公交车。本就发生过事故,又经过拖车,垃圾洒了一地,从车头到车尾垃圾都捡起来装袋,却没能从中找到藿香正气水的包装壳。
严昱珩一上车就仿佛见到了垃圾小妹,身上脸上都灰腾腾的,手上拎着垃圾袋,还时不时地在里面翻找着。
“饿了?”
乌戈回头看严昱珩也跟着上了车,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没有。”
“那蹲这翻什么吃的。”
“我……”乌戈被顶得没说出话来,索性把袋子往地上一甩:“谢谢!”
“你这道谢的法子,真让我大开眼界,到头来被你摆了一道又一道。”严昱珩踢了一脚地上团成一团的废报纸,乌戈嫌恶地瞪他一眼把纸丢进袋子里,捏紧袋口下车。
是时候结束了,不管公交车公司到底存不存在说谎的行为,赵德的话都无法成立,每一项证据都在证明着他在说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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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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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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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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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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