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林滉说明了情况,而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家了。
林滉看着远去的车子,又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时,却看见蔡硕磊折返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林滉问。
蔡硕磊:“别问这么多,去喝一杯吗?”
*
随便找了家酒吧后,两人坐定,蔡硕磊闷声喝了好几杯酒,忽然开口问林滉:“今天的事,你觉得是那些村名自发的吗?”
林滉心里一紧,“你怎么想?”
蔡硕磊往酒杯里丢了几块冰块进去,说:“梁璀错上次出事也好,今天的事也好,我觉得都不是偶然。”
这些怀疑林滉也有,可他不能主动提,他害怕抽丝剥茧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远大,指向他的父亲。
“我不知道。”林滉有些失神。
“你家里跟远大很熟吗?”
“你什么意思?”这问题问得唐突,林滉戒备。
蔡硕磊则无辜地撇了撇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起来说你的工作是家里安排的,因为离职还跟父母一直闹别你到现在。”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林滉感觉蔡硕磊的表情有些虚晃。他心里愈发的不安,摸不清这话是无意识的闲聊,还是有意的试探。
闷声喝完杯里的酒后,林滉起身,借口有事,离开了。
*
梁璀错赶回家时,晚饭将要开始,她忐忑地轻拭掉额前的细汗,向姥姥姥爷问了好。
好在礼物在许茗瑗先前的一再提醒下已经提前准备好,一直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不至于让她显得太失礼。
梁振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过梁璀错了,只觉得她黑了,也瘦了。
像多年前他管不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如今,他对这个外孙女也同样的没有办法。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又是一年过去,人生在迈入这个阶段后,倒是能逐渐接受这样的无可奈何了。
想到这,梁振华没有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叫梁璀错赶紧上桌准备吃饭。
*
是很简单的家宴,除了梁璀错外,便只来了二女儿梁心兰一家人,也就是许茗瑗跟许名扬的父母。
梁璀错向姨姨,姨夫问了好,便安静地埋头吃饭了。
振华外贸已经完全交给了梁心兰的老公许智管理,所以餐桌上梁振华难免要跟他聊几句公司的事。
梁心兰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他们平日里太忙碌,鲜少见梁璀错,对她的近况很是关心。
前一阵子,她听许茗瑗说了这近一年梁璀错在做的事情,感叹又心疼,“你啊,从小就好强,跟你妈妈啊,简直一模一样。”
这话梁璀错并不少听,每次她都只是笑笑带过。
“哎,你的手怎么了?”梁心兰注意到梁璀错手上的纱布,关心地问。
梁璀错条件反射性地将手往桌下放,“不小心刮伤的,没大碍。”
梁心兰则一副明了的样子,“那些粗活累活啊,你还是要少干。”
梁璀错点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那边,许智跟梁振华谈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忽然转而向梁璀错开口,问:“你的这个环保组织,准备做多久?”
梁璀错怔住,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许智又继续说:“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好好规划下自己的人生了,别总让你姥姥姥爷在身后为你操心,环保公益这种事情当兴趣做做就好。”
梁璀错不由地将筷子握了握紧,沉默半天,仍是点头。
一旁的许茗瑗看她尴尬,赶忙举起酒杯,说起了生日祝语,然后刻意地将话题转移开了。
*
饭后,许茗瑗拉着梁璀错到院里透气,一出门,她便叫嚷:“我爸爸真是越来越大家长了,只要是晚辈,就想管一下,你说气人不?”
梁璀错直到她是在宽慰自己,捏了捏她的胳膊,“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身后,许名扬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可爸爸他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许茗瑗回头,“你有病啊?你到底站哪边?”
许名扬:“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实事求是。”
接着他站到了梁璀错的跟前,“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在向姥爷靠拢,不干涉别人的人生就不舒服是吗?”许茗瑗生气,挡在前面。
许名扬的态度也不好,“我就是没办法看你把自己的人生当儿戏,上一次出事时我就想说,你过了,你不应该为这样的一件事情付出自己的全部。”
许名扬一向是最支持自己的那个人,但在最近却有了反转性的变化,梁璀错心里有些吃痛,实在无法跟一个如此关爱自己的亲人去争辩些什么。
依旧是许茗瑗,为梁璀错抱不平,“什么叫这样的一件事情?璀错她没杀人没放火没伤天害理,相反她做的事情非常伟大,对……”
她话未说完,便被许名扬激动打断,“我不需要一个伟大的妹妹,我只希望她平安,不要太费力地过完这一生。你知道璀错出事那天,姥爷急到心脏病差点发作吗?救援队也是他立马差人找的。还有你,璀错,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这个价不受关爱的孩子,事实上,姥爷最疼惜的就是你了。”
“我……”许茗瑗语塞,梁璀错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名扬发完这通火后,却稍微平静了些。
实在不该在这样的日子争吵,他叹了口气,准备转身时,又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无法接受何方,但你就这么盲目地选择了另一个人。林滉,你觉得你真的了解他吗?”
梁璀错听后愣住,许名扬今晚太反常,说了太多她无法理解的话,她一时很难消化。
许茗瑗噘嘴,满满的不开心,“别理他,他就是发神经。”
她说,梁璀错却听不大清了,她早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
林桥落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家,刚到门口,便看见林滉一脸纠结的站在那里。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他上前,问,要去开门,却被林滉按住了手。
“小叔,我们谈谈吧。”他说,语气空洞又阴沉。
*
因为梁璀错,林滉变成了一个矛盾综合体。
勇敢又胆怯,他无惧于前方的任何波澜,却害怕自己的冲动,把她卷入更为波动的风起云涌里。
所以,纵使今晚他无数次地想推开那扇门,进去和父亲对质,最终也还是按捺住了。
林桥落看林滉不停叹气,却又一直沉默,感觉他今天异常的反常。Χiυmъ.cοΜ
“怎么了?”
他问,林滉终于抬头看他,“今天负责帮盎然安装沙障的那群工人罢/工了。”
他话一出口,林桥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问这件事是不是远大在后面操控,是吗?”
“我……”
“还有上次梁璀错的事,你也觉得跟远大有关,是吗?”
林桥落又问,林滉将头又埋低了,这实在是一个太难开口却必须要去求证的问题。
“哎。”见林滉沉默,林桥落不由地深叹了一口气,“不是远大,这两件事情跟你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林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林桥落摸了摸手腕上的表,说:“但这两件事情,确实都不是意外。”
这个回答完全是林滉没有想到的,“你……”
“不仅是这两件事,还有你出车祸,这些事都不是意外。”林桥落又说。
林滉这下完全呆住了,“怎么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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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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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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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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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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