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滉也悻然地跟着走下车,看着眼前撞变形的前盖,他不由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旧账还未还,新账就又增,看来他和非洲实在是八字不合。

  “那个……”

  “你先上去看看车子还能不能发动。”梁璀错先开口,心里有不祥的预感。琇書蛧

  果不其然,林滉接连试了好几次,车子都无法启动。

  “i’m/sorry.”先坦诚的承认错误最重要。

  梁璀错面色难看,也不吭声,只不停地喝着水。

  几分钟过后,她把剩下的小半瓶水扔回了车里,顺带着检查了油表。

  油表正常,梁璀错又跳下车,让林滉和nahal帮忙把车子推到了平稳的地方,以防油箱里的油集中在一边。

  只是车子仍然无法启动。

  剩下的电路、油泵、点火系统、供油系统、火花塞……梁璀错虽然能够想到,但却没有处理的经验和技能,只能双手叉腰,无奈地站在一旁。

  “还修得好吗?”林滉问,胆战心惊。

  “你觉得呢?”梁璀错擦拭了前额的汗,态度好不起来。

  林滉发现,梁璀错的脸被晒得通红,还带着几粒可爱的小雀斑。

  “那……先上车休息一会儿?”继续讨好总没错,林滉又掏出迷你风扇,为梁璀错吹风。

  “你……”虽然自认是一个为人冷漠、脾气也不算好的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这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已然无法真的生气了。

  “算了,人没事就行。”梁璀错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思索了一会儿后,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求助,信号却是零格。

  “给我你的手机。”梁璀错向林滉伸手,林滉忙不迭地递上去。

  信号仍然不佳,但总比没有好,梁璀错叹了口气,按下一串数字。只是电话刚被接通,却先断了线。再接着打,回应的却是忙音。

  “打不通吗?”

  “嗯,信号太差了。”梁璀错把手机扔回给林滉,胡乱地揉了揉头发后,打开车门,盘腿坐在了驾驶座上,开始每隔几分钟往外拨电话。

  惹下这样的麻烦,林滉越来越心虚,干脆躲到了车外,蹲在树下。

  “不上车?”nahal问。

  林滉顺手拔起一根草,含在嘴里,表情有点丧,“不敢。”

  抬头看一眼被太阳晒到发白的蓝天,心里又不免更烦躁,“你说这地方信号怎么这么差?”他问,顺势靠在树干上。

  “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到高一点的地方。”nahal指了指两人头顶的枝丫,说。

  林滉醍醐灌顶,立马跑到车前,手脚并用,激动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梁璀错则眯眼看着这个貌似脑子真不太好的少年。

  爬到树上去打电话,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用得着配上这么复杂的肢体语言吗?

  *

  必须承认,人和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

  nahal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爬到了高处,而梁璀错和林滉蹦跶半天,才勉强碰到树枝丫。

  “要不让nahal帮忙?”林滉累得直喘,提议,梁璀错抿了抿唇,却没回应。

  “你要给谁打电话?韩叔吗?”林滉又问。

  “那个……”梁璀错忽然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看向林滉。

  “什……么?”不祥的感觉开始预警。

  *

  几分钟后,声嘶力竭地说着“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林滉,终于还是认命地弓着背趴在了地上,充当人梯。

  梁璀错也不客气,利落地踩了上去,终于够上了nahal伸下来的手,然后借助这一拉力,用脚猛蹬树干,终于爬到了树上。

  只是她方才踩在林滉背上的那两下用力过猛,她是上了树,他却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顺带着吃了一嘴的灰土。

  “噗……”林滉不停的往外吐着口水,“姑奶奶,你倒是小点力啊,话说你可真重。”但抱怨的声音却是细弱蚊声。

  *

  梁璀错在树干上坐稳,想起时常跑到猴面包树上采摘果实吃的猴子,忽然童心大发,一边把手机举高寻找信号,一面晃荡着双脚。

  林滉站在下方,看着这一幕,觉得这画面实在美好。

  光束透过茂密的枝叶投射到她微微泛红的脸上,而她悬着的双腿在半空划出好看的弧度。

  让人……忍不住拿出手机偷拍一张。

  *

  几分钟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leo,it’s/me.”梁璀错从未想过,有一天蔡硕磊的声音会如此动听。

  “phoebe,what’s/happen?”蔡硕磊问:“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

  “我来不及给你解释太多,信号随时可能会断,我在离维杜不远的地方,你能来接下我吗?”

  “what?你回维杜了?ashur已经痊愈了吗?”总是完美避开重点的人真叫人头疼。

  “你先别问那么多,总之快来接我,我就在我们常走的那条路上,你顺着开车过来能找到我。”

  “也许你该加句please,you/know/what?我想听你说这个词很久了。”

  “leo……”梁璀错深吸了一口气,要求自己放平心态,可下一秒,电话却不争气的断线了。

  再打过去,又是无尽的忙音。

  “怎么样?找到人来接我们了吗?”林滉问,用手捂了捂脖颈。一直用仰望姿势关注着树上的情况,他感觉脖子就要断掉。

  “……”

  “没……人吗?”林滉又问。

  梁璀错又拨了几次电话无果后,把手机放回了兜里,“不知道,听天由命吧。”她说。

  林滉的心态却不能如此平和,“你说什么?听天由命?”

  接着,nahal利落地下了树,而对于梁璀错来说,这又是另一个新难题。

  “jump吧,you/can/do/it。”林滉腰不疼的说,指了指旁边的nahal,“他会负责接住你的。”

  梁璀错迟疑了半分钟,一个深呼吸,两个深呼吸,三个深呼吸……然后跳了下去。

  明明是冲着nahal跳去的,但几秒后,她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林滉身上。

  林滉全然没有准备,伸手时已是来不及,被梁璀错结实地扑到,压在身下。

  “疼……疼……疼疼疼疼疼……”先着地的背部痛,被撞击的胸前痛,屁股痛,肩膀也疼……哪里都痛。

  林滉开始极尽夸张的叫唤,梁璀错有些尴尬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几秒后,只觉得更加尴尬了,于是立马用力推了他一把,利落地站了起来。

  “啊……”又是一声惨叫,“你倒是轻点啊,我的胸都要被你按穿了。”林滉委屈地捂住胸。

  梁璀错不理会,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车跟前。

  没人配合演出,林滉也只好知趣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还有吃的吗?刚才你头发又把我闻饿了。”林滉上前,说。

  “……”

  “我说真的,你头发上有面包加蜂蜜的味道。”

  “……”

  梁璀错依旧不理,并且越过林滉,给了ashur和nahal一些水喝食物。

  “我……”林滉挠了挠头,习惯了,都习惯了,淡定,要淡定。

  *

  猴面包树是非洲最常见的树木,高大挺拔,而且生命力极其旺盛。梁璀错来非洲许多次,见过不少猴面包树,甚至有寿命超百年的。

  这更是一种神奇的树,它枝干脆弱,无法制作成木材,却又坚韧无比,能贮存几千公斤甚至更多的水,叶片和果实都可以用来食用,且营养价值极高。

  尽管如此,林滉一直对其敬而远之,中华美食博大精深,他又怎会为了几片叶子折腰。

  可眼下,他饿极了,也没有可以挑剔的资本,只得撺掇nahal,采摘了些树叶和果实。

  林滉不爱吃绿叶蔬菜,现在拿着片树叶,犹豫了好半天,都无法下口。

  “大口吃,别矫情。”梁璀错突然坐到了林滉的身旁,怀里还抱着些木柴,然后熟练地点燃,把猴面包树的果实放在火上烤。

  片刻后,她把烤好的果实递给了林滉。

  “咳……”受宠若惊,且惊吓不小,“这个……能这么吃吗?”

  “吃还是不吃?”

  “吃吃吃,我吃。”林滉忙不迭的接过,也顾不得烫,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预计之内的不好吃,林滉有些后悔了,想吐不敢吐,想咽又着实难以下咽。

  “……”梁璀错看着他跟喝下鹤顶红一样的表情,实在不知该作何表达。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从林滉的手里拿回果实,掰开,指了指里面乳白色的果肉。

  林滉也是沉默,片刻后发出尴尬的笑声,“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吃的啊!”

  ashur和nahal也是忍俊不禁。

  “嗯……好吃!真的好吃!”第一口下去后,林滉便接连发出感叹,口感松软,味道酸甜可口,简直出乎他意料的好吃。

  不一会儿,林滉便消灭干净了三个果实。

  “嗝……”接着,他靠在树干上,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打了好几个饱嗝。

  “话说……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接我们啊?”解决了最基础的需求,林滉的关心上了一个层次。

  “不知道,等着吧。”梁璀错随手抽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树枝,在地上胡乱划着。

  橘色的晚霞一点点摇曳着往下沉,天空的幕布就要由浅蓝色换上深蓝色。

  林滉看着眼前的篝火,奔波了一天,加上昨晚几乎没睡,现下,他只觉得睡眼朦胧。

  “算了,反正我得先睡一会儿。”林滉开始不停打哈欠,没一会儿便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同时睡去的还有ashur,他躺在梁璀错的怀里,显得十分乖巧。

  剩梁璀错和nahal两个寡言的人,空旷的野外显得更加安静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nahal先开了口。

  “那个……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

  “你为什么会去维杜?”

  应该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梁璀错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

  “没关系,你不想说也没事。有句话说得好,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本身就是件有意义的事情。”nahal主动帮梁璀错找了出口。

  “nahal……”梁璀错手里的树枝在地上画出树的形状。“你知道吗……”

  她的话刚出口便被汽车行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随之而至的还有两束刺眼的光。

  “leo.”看着那辆熟悉的灰色jeep,梁璀错喃喃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睡在一旁的林滉被这明显的响动声吵醒,懵懂着睁开了眼睛。

  “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他抱怨着,在看清向他们驶来的那辆车后,雀跃了,“有人来接我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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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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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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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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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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