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天上掉下个小妖精>白壁生瑕
  婢女到了松弦馆后,侍奉在松弦馆的小童倒也没拦她,先进去通传了一声,便让她进去了,婢女见了萧成润,当即跪在了堂中:“求殿下去看看姑娘吧。”

  萧成润往香炉中添了些香丸:“她怎么了?”

  婢女哭道:“姑娘伤得太重了,给姑娘熬药的姑姑见了方子,都说姑娘要不好了。”

  萧成润将香匙重重搁在桌上:“休得胡言。”

  婢女哭声一窒:“奴婢不敢妄言,姑娘的病情如何,殿下不如叫景先生来问问,她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问的殿下,奴婢一眼没看着,姑娘就开了窗户,也不让关,岂不是因为想见殿下的缘故?”

  萧成润静静听着婢女哭诉,待她哭完后,淡声道:“你回去吧,往后除了送饭送药不必守着她。”

  婢女没料到萧成润会如此说,一脸不信:“殿下……”

  萧成润挥袖让她出去:“退下吧。”

  婢女不明白从前那般宠爱桐声的萧成润为何会如此绝情,可却也不敢再多嘴,只得默默退下。

  待婢女走了,萧成润拾起香匙,隔着墙壁看向濯缨阁所在的地方,先前还没事人一样站在窗前和萧成璋眉来眼去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婢女形容的那般。

  比起婢女的话,萧成润更愿意相信桐声是死不悔改,还打他的主意,一旦将一个人往坏的方面想,思绪便停不下来了,萧成润不禁怀疑,她昨日重伤倒在街道上,也是在等着他。

  她有那么大的能耐,还有那么多妖怪鸟雀相助,怎么会被几个刺客所伤?

  只是不知她凭什么相信他还会念着她?

  能将她带回来,也不过是怕她再去伤了旁人而已。

  萧成润思绪翻飞间,被香炉里的香熏得心烦意乱,一盏热茶泼到香炉里,不论是清雅的雪水,还是昂贵的檀香,顿时都只留一股呛鼻的味道。

  已经过了多日,桐声的伤还是毫无起色,她的身子本就是靠灵丹妙药强行撑着的,如今时间久了,自然开始虚弱起来,内里精气不足了,伤又怎么能好。

  对于景衡来说,人在他手中越治越坏,是对他的侮辱,试了许多法子,却都没有效果,终于忍不住和萧成润说了一通。

  萧成润听完后,眸光一顿:“果真如此严重?”

  “我还骗你不成。”景衡把玩着茶盏道:“你将她接回来,莫不是就打着给她送终的主意?”

  “你若是挂心,不如去看看她,指不定见了你心情一好病也有了起色。”景衡见萧成润正看着窗外走神,捏着茶盏的手却使了力气,指尖略显苍白。

  景衡便知他并不是不在意,因而道:“往日她干什么离谱的事你都容得了,这回人病成那样了却不问一句,你何苦跟一个小丫头计较,等她一口气没喘上来闭了眼,你可别后悔。”

  萧成润将茶盏搁下,指向窗外:“你看树上。”

  景衡扭头看去,只见杏花初放,白色的花瓣被红萼托着,仿佛雪白的美人面上一点朱红口脂,甚是曼妙,景衡点头赞道:“好景致。”

  他赞完,反应过来:“这杏花和我方才的话有什么关系?”

  只听萧成润缓声道:“那原本栖着一只乌鸦,你开口后,它便飞走了。”

  合着是嫌他聒噪能令乌鸦甘拜下风羞逃而去,景衡气笑了,扶着桌子起来,振了振袖子躬身后退:“小人多嘴,小人这便退下,殿下您安心赏景。”Χiυmъ.cοΜ

  等到景衡离开后,萧成润的视线从杏花上收回,其实他又哪里有看景的兴致。

  一声细嫩的猫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见常翁坐在胡床上,正拿着花枝逗弄他怀中那只雪白的狮子猫,这只猫还是他送给桐声的,桐声玩了没多久便离开了,常翁见这猫乖顺就自己抱来养,养了没几日便舍不得撒手了,恨不得到哪儿都抱着。

  “常翁。”萧成润唤道。

  常翁把花枝抬高,不给猫儿抓住花枝的机会:“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看看她吧。”

  猫儿险些挠了常翁的手,他在猫儿头上惩罚似的轻轻一拍:“有景衡医治,又有濯缨阁诸多仆从侍奉,老奴便是去看了,又有什么用。”

  萧成润折了一枝将要探进窗中的杏花,丢给了常翁怀中的猫:“我以为你很喜欢她。”

  猫儿得了玩意便不理会常翁了,从他膝上跳了下去,常翁拂去身上猫毛:“是喜欢,可老奴更看重殿下。”

  萧成润走到常翁身边坐下,和常翁一起看猫儿绕着花枝扑腾,常翁对萧成润道:“老奴看着殿下出生长大,明白殿下的心性,当断不断不是殿下的做派。”

  萧成润自嘲道:“我活了这些年,再难的境况下也能给自己挣得几分颜面,可放到她身上,我却处处都是丑态。”

  “殿下不是圣人。”常翁扭头看着萧成润,他生了一张极为出色的脸,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合该顾盼间风流肆意,可一身淡泊气度,却如玉的包浆,包裹住了所有的轻狂,这原本是幼年便处在明枪暗箭中的保护色,可时日长了,他仿佛真的由内而外变作了一块玉,容不得一丝瑕疵,稍有疏忽,最先接受不了的便是他自己。

  “殿下去给她一个痛快吧。”这个痛快,常翁和萧成润都明白,是杀了桐声,常翁看向堂中玩闹的猫儿:“将瑕疵剜去,白壁仍旧无暇。”

  萧成润的手摸向心口,在听到常翁的话时,此处竟闷疼起来,萧成润摇头:“既已生瑕,便剜不掉了。”

  常翁叹了一口气:“那殿下就去看看她吧。”

  萧成润看向常翁,却听他道:“既然剜不掉便坦然接受,一个女子都容不下,将来又如何容得下天下众生。”

  常翁说得不错,可桐声又怎么是寻常女子,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命不是让他折在虚假的情爱上的。

  萧成润起身回到了松弦馆,从寝室拿了佩剑,便往濯缨阁去了。

  他不该将精力浪费在这上面,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因着桐声病得越发重,已经无法自己进食,每日便都由婢女们喂药喂饭,管事的姑姑便做主,让底下的婢女们轮流侍奉她。

  婢女们心性各异,大多数都不想担上这桩晦气差事,见萧成润从未过问过桐声,日复一日便越发怠慢了。

  桐声本一心奔着活着成仙而去,如今眼看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有了盼头,可却没了那份心力,只记得萧成润将她救回后的漠然态度,心中觉得乏味无趣,还不如再投胎一回。

  她了无生趣,伤痛难耐,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莲蕊好言相劝了半天,见她不喝药也不吃饭,便不去管她,径自做到桌前,悠闲地吃起桐声的饭菜来。

  纵使失了宠爱,到底也比她们这些奴婢强许多,长生粥、见风消、水炼犊,还有四色爽口时蔬,皆是精心烹制,无一不美味得让她恨不得连舌头一并吞下去,她还记得桐声病重,吃不下多少东西,每样吃了几筷子便不舍的停住了。

  待她用帕子擦干净了嘴,看着桌子上的菜,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将不能吃个尽兴的顾虑迁怒到桐声身上:“长了张好脸也是一条贱命,平白糟蹋了这些好吃食!”

  她抱怨完,端起已经凉了的药送到桐声唇边,饭菜桐声可以不吃,可这药若是桐声不喝,自己少不得得吃挂落。

  桐声最厌烦这苦汤药,也不知景衡在里面放的什么药材,凉了之后更是有股腥气,闻着便让人作呕,桐声自然不肯喝。

  莲蕊见状劝道:“姑娘还是喝了吧,总不能连药也得我替您喝,您喝了药早早好了,指不定还能勾搭个贵人呢。”

  桐声将脸撇开,不去闻那腥苦的药:“我勾搭了贵人,还有你的活路?”

  莲蕊闻言冷笑:“劝你两句还当真了,殿下打定主意把你关死在这,勾搭贵人?你还能长了翅膀飞出去不成!”

  莲蕊说着,掰过桐声苍白消瘦的脸,硬生生将药往她口中灌去。

  桐声抬手挣扎,却牵动了伤口,痛出一身冷汗,以往连狐狸精都能杀了的,如今却连一个小婢女都奈何不得,只能闭紧牙关。

  莲蕊见状也不多费功夫,直接把药泼在了她脸上,褐色的药汁污了那张即使是病中也依旧美的清丽娇弱的脸。

  莲蕊看在眼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将药碗举起往地上一丢,碎瓷四溅间,高声喊着向外跑去:“姑姑!姑娘不肯吃药,将药……”

  她话未说完,便见了立楼梯上的萧成润,她呆愣在了原地,连下跪都忘记了。

  萧成润面无表情的拾阶而上,一举一动仍旧那般从容不迫,莲蕊见状,以为他没听见,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还未来得及给桐声上眼药,便见萧成润站定,忽然一脚踢出,正中她的心口。

  莲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踢的嗓子里呕出一口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在狭窄的楼梯上碰得头破血流,等落到楼梯下时,姿态扭曲地趴在地衣上,不知还有没有生息。

  萧成润没有理会她,看见屋中碎瓷时,面上露出不悦之色,他绕过屏风,行到床边,却见桐声躺在床上,褐色的药汁污了被子,也污了她的脸,即便她如今面上沾了褐色的药水,却依旧挡不住苍白的脸色。

  萧成润见了,握剑的手一紧,骨节发出咯吱闷响。

  桐声好似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睁开眼,便见萧成润立在床前,只要见到这个人,多日积攒的委屈便决堤似的涌出,化作眼泪,濡湿了黝黑的眼眸。

  桐声无声的哭泣换不来萧成润的怜惜,她看着萧成润手中的剑,才想起他们如今的关系,桐声对僵立在床前的萧成润问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萧成润握剑的手更紧了,仿佛要将剑给捏碎。

  桐声以前觉得她很厉害,总是能猜到萧成润的心情,可是现在她却不敢那么自信了,哪怕眼泪将视野模糊得只剩一个剪影,她也勉力睁着眼睛,等着萧成润接下来的举动。

  如她所问,她听到宝剑出鞘的声音,她看着逐渐脱离剑鞘的寒芒,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哪怕萧成润对她再冷漠,哪怕他提着剑来,哪怕她问他是不是要杀她,桐声也是从心底里不相信萧成润真的会杀了她。

  她张口,却如失声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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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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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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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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