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大中午,他们一上午连续跑了好几处地方……
饿,只是一方面。
关键是滴水未进,都渴的很了。
“大哥,咱先找个地儿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窦晓雯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大哥。
她是家中最小,平日里说话也比较随便。
如果是窦晓玲,这种话她是不敢说的,最多也是买个饼子凑合一下。
窦泽刚叹了口气,感觉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和干渴到快冒烟的喉咙,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面摊儿。
“走,吃面去。”
兄妹三人吃着面,想起杨峰却和外人在大饭店里吃香喝辣。
窦晓玲心中难过。
窦泽刚则是怒上心头。
于是又是一顿唠叨抱怨。
什么陈世美,花心汉之类的全说了出来。
兄妹三人的吃饭略过不提。
吃过饭,回到娘家,兄妹俩还在和窦晓玲说这个事儿,但窦晓玲却忽然没了心情。
她把杨曼曼接回家。
小媳妇呆呆坐在客厅里。
一想起杨峰在外面不知道做些什么,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现在看来,杨峰应该是没有犯错误,但他此时在做什么呢?
万一,他因为生我的气,报复我,和那个姑娘真的发生点儿什么……
万一,他因为生我的气,晚上不想回家……
万一……
她是有委屈的理由的。
杨峰父母去世后,哪怕这个家最困难的时候,她也一直守着家,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
哪怕是杨峰成了烂赌徒,打她骂她,她也一直忍了下来。
可现在,她也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杨峰明明在变好,但她就是觉得好委屈?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路付出这么多,问杨峰要点回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仔细想想,杨峰最近也确实是在回报她啊。
事实上,这段时间的杨峰,表现堪称完美。
往家里拿了这么多钱。
而且,还给她和曼曼,买了那么多东西。
不仅如此,几乎每天晚上,家里的饭菜都是他给杨曼曼和窦晓玲做的。
小丫头现在几乎已经不怎么愿意吃她做的饭了。
甚至,每天晚上,杨峰都会变着花样给小丫头讲故事,哄她入睡。
小丫头早就不怕她爸爸了。
甚至有几次,到了晚上,杨峰回来晚的时候,杨曼曼都是硬顶着哈欠等着爸爸……
真见鬼,我这是怎么了?
我明明应该开心才对啊,为什么我突然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窦晓玲心里又委屈又困惑。
门响了。
她精神一振。
杨峰推门进来了。
他进客厅的时候,虽然脸上神色有点冷淡,但还是和窦晓玲点了点头。
晃了晃手里的食物袋子。
“晚上在路上看到个卖道口烧鸡的,看着新鲜,就买了一只……还买了几个饼子,饼子夹烧鸡,很好吃……咱再做个汤就行。”
他说话的时候,脸色没有平时那么温和,但总归没有想吵架的意思,只是有些冷淡而已。
鬼使神差的,窦晓玲忽然开口道:“杨峰,你……”
杨峰正准备往厨房走,听到窦晓玲叫他,停下脚步,看着妻子。
“我怎么了?”
“你可以抽一天时间,去给我哥道个歉吗?”她声音低低的——她也知道自己这要求不大合理,“他毕竟是我哥,你们闹僵了多不好。”
杨峰深吸一口气。
他先是把东西放进厨房,然后转身出来,搬个凳子坐到窦晓玲对面。
“既然你知道我们闹僵了不好,那为什么不是他来道歉?”
他看着妻子,中午的怒气渐渐涌起。
“我错了吗?”他指着自己胸口,“我,错了吗?”
窦晓玲急切道:“杨峰,你别这么不成熟好不好……”
“我不成熟?”杨峰声音高了几度,“你知道那个姑娘是干嘛的?”
“她是我工厂的生产主管!几十个工人的生产全都是她组织的!包括组织生产和质量把关!”
他起身,从沙发上拿起一条寒白杨喇叭裤——这是前几天他给妻子拿回来的,高声道:“你看看这裤子的质量,寒白杨能在市场里一枝独秀,有一半是质量的功劳!”
“媳妇,你怀疑我,可以,不是没道理!”他拍打着手里的裤子,“但你想清楚,如果你们今天一顿打闹,把韩玥打跑了。”
“是,你似乎赢了,你拯救了你的婚姻,但我的工厂没了生产主管,也许咱家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我能不生气吗!”
“二来,韩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黄花大闺女,被你们这么一顿没头没脑的抨击,以后怎么见人?怎么嫁人?万一她想不开了,割腕自杀,你们算不算杀人凶手?”
“第三,你们见到她那个弟弟了,傻大个,直肠子,性格火爆又冲动,你们害死了他姐姐,他会不会后半辈子报复你们?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两个,有没有可能?”
“窦晓玲,你好好算算账,就因为你哥那貌似轻飘飘,实则对我充满恶意的猜测,最后有可能毁掉多少事儿?毁掉多少人?”
窦晓玲被杨峰这一顿说,说的脸都白了。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杨峰怒火这么强烈的原因。
她脸色白了许多,声音也弱了许多。
“可是,我哥他出发点也不是有恶意的啊……”
杨峰冷笑了一下:“窦晓玲,你真觉得你哥出发点没有恶意?”
“我哥能有什么恶意?”窦晓玲摇头,“他出发点也是为我好……”
“窦晓玲,你可真是实在到家了。”杨峰眯着眼,摇摇头。
“你仔细回忆一下,我是怎么会变成烂赌鬼的?”
“你变成赌鬼和我哥有什么……”她话说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当时,她刚嫁到杨家,虽然因为老人突然过世,要冲喜,两人没有同房。
但当时的杨峰,并没有赌博糟蹋家。
他当时在省建筑公司上班,是工地上的技术员,再升升职,当个工程师,也是不错。
这有一天,下工后,杨峰和几个工人在一个工地上,蹲着打小扑克。
带着钱打。
但也不打,一分两分钱的那种。
这其实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娱乐,当时很多工人或者技术员,下工后都会玩几盘,输赢不超过五分钱,而且只是输粮票,谁也无所谓的。
但这天,窦家有事,想找杨峰帮忙。
杨峰的大舅子窦泽刚,忽然跑到了工地上。
他看到了正在玩牌的杨峰,和旁边放着的几张粮票。
窦泽刚没有喊杨峰,而是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带着一大群人跑去围了工地,开始叫嚷。
一大群人对杨峰口诛笔伐,说他是烂赌鬼,败坏风气。
窦泽刚还叫来了工地领导。
事情虽然小,但影响不大好,于是没有任何背景和根基的杨峰成了最好的替罪羊——他被宣布撤职开除了。
当时的窦泽刚,用的理由也是“我是为你好,为你们好。”
“杨峰,你这沉迷打牌是会害了自己一辈子的啊!”Χiυmъ.cοΜ
“二妹,你丈夫沉迷赌博早晚要出大事的啊!”
回忆渐渐散去,窦晓玲的脸色微微发白。
“你想起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杨峰眯着眼看着窦晓玲。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也是从那时起,我渐渐的,从一个假赌鬼,变成了一个真的烂赌鬼。”
杨峰的声音冷冽,如同腊月里的寒风:“这就是你大哥,对我的……”
“没有恶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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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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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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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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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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