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关着一个体型健硕的年轻人。
他身形壮硕,肌肉结实,在乍暖还寒的春天,其他人还穿着外套,他却已经只是一件几乎要被撑破的单衣了。
韩玥的弟弟,韩虎朝。
没有审讯。
事实清晰,证据确凿。
当时,韩虎朝在街上走着,突然扑到一个中年人身上,把对方一顿老拳送进医院。
对方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而韩虎朝的两个拳头上,仍然带着斑驳的血迹。
他两个拳头都打的破了皮。
当时,他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了牛泽春。
于是,他悄悄跟上了牛泽春。
牛泽春的身边跟着两个纺织一厂的保安——自从厂子倒了,他每次出门,身边都带着保安。
但韩虎朝根本没把那两个保安放在眼里。
他本想跟着牛泽春,等对方到一个僻静的街道上他再动手,但没找到机会。
眼看牛泽春就要走回厂子里了,韩虎朝不能再等。
于是他快步走过去。
一个保安发现身后有脚步,转过身,刚准备出声警告他,却被牛泽春一把抓住,掀翻在地上。
牛泽春大叫起来,拔腿就跑。
紧接着第二个保安朝他韩虎朝扑过来,却被韩虎朝两手一下子推了个跟头。
他朝牛泽春追去。
韩虎朝个头高,步子大,没几步就追上了矮胖,又体力极差、气喘吁吁的牛泽春。
“韩虎朝,你不要乱来……不然你姐再也回不到厂子里了……啊!”
韩虎朝根本没听他把话说完,重重地一拳锤在他脸色。
牛泽春捂着脸往后退了两步,却被韩虎朝一把带倒在地。
韩虎朝冲着牛泽春的脸,一口吐上去:“呗!猪狗不如的玩意!”
他挥舞起了拳头。
一顿老拳砸下去,牛泽春顿时像是被扔进了染坊一样,打了个七荤八素。
周围很快就围满了围观的人。
等两个保安扑过去把韩虎朝按倒在地的时候,牛泽春已经被砸的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躺在地上直哼哼。
而韩虎朝虽然被摁在地上,但他看着一脸是血,神志不清的牛泽春,他却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像狩猎成功,心满意足的猛兽,在树荫下舔着自己的爪子一样。
韩虎朝很早就想打牛泽春这一顿了。
不光是因为复工那一件事。
许多件事,他都觉得牛泽春这家伙该打。
在第一次下岗前,牛泽春在厂里就有不止一次地骚扰韩玥。
他不仅骚扰韩玥,还骚扰许多其他女工。
牛泽春是结了婚的。
他有自己的妻子,也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
但他仍然在厂里对女工们动手动脚,有些女工因为性格怯懦,不敢声张。
韩玥凭借着机灵,还有韩虎朝的护送,一直没有被牛泽春找到机会。
也因此,牛泽春对韩虎朝印象很差。
第一次复工被牛泽春卡住后,韩虎朝和韩玥的生活一度陷入困境。
姐弟俩,韩玥给人洗衣服,韩虎朝在车站扛活儿勉强度日。
但韩虎朝那时候刚刚离开学校,虽然体格壮实,却从来没有做过这种重活。
扛了三四天大包和箱子,他的肩膀和后背上就被磨破了一层皮。
晚上回家,血迹把衣服和后背黏连在一起。
想要剥掉衣服,就和撕掉一层皮一样疼。
每天晚上,韩玥帮他脱上衣时,眼里都蓄着泪。
每当这时候,韩虎朝就特别恨牛泽春。
有一天晚上,韩玥帮韩虎朝脱衣服和换药的时候,韩虎朝忽然看了一眼韩玥的手。
他发现,韩玥的手上,横七竖八地裂着许多口子。
那些翻开的口子里,露出的皮肉都是泛白的。
韩虎朝知道,那是因为冬天洗衣服把手冻裂了造成的。
像是戈壁滩上,干枯开裂的盐碱地。
他立刻皱起了眉头:“姐,手都成这样了你也不说!洗衣服的工,明天去推掉吧!”
“不,不能推!”韩玥立刻摇头拒绝了弟弟,“咱俩现在没了收入,我得做事,不然咱俩钱不够用啊。”
“我可以多抗几个……”
“傻弟弟,你看你的肩膀。”韩玥心疼地指了指弟弟的肩膀,“都烂了好几层皮了。”
韩虎朝的肩膀,说实话比起姐姐的手,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他的肩膀又红又肿,最早时候磨破的伤口还没有好,第二天继续扛活儿又摩出了新的伤口,红肿的伤口层层堆积,最上面的位置已经是一片黑紫色了。
“我没事儿,车站的老人说了,过了这几天就会结茧子,长了茧子就没事了!”韩虎朝一脸若无其事,“倒是姐,你的手成了这样可不行啊!你这么漂亮,以后要嫁个好男人,这手……”
“傻弟弟,你不也一样,姐还想让你念个成人大学去呢……”
姐弟俩说着说着,彼此对望着流出眼泪。
韩玥忽然搂住了弟弟,她流着泪,拍着弟弟宽厚的后背,嘴里说着母亲去世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会好的,都会好的。”
韩虎朝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嗯,会好的。”
他握紧了拳头。
牛泽春,都是你的错!
只要让我逮住机会,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你!
我和我姐受的痛苦,必须在你身上全施展一遍!
想起牛泽春此时已经被自己送进了医院,韩虎朝心里轻松又愉悦。
他咧开大嘴,冲着门的方向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果有人看到他此时的笑容,结合看守所浪费阴森压抑的环境,再配上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很容易被人以为是精神癫狂的疯子。
但韩虎朝心里清醒的很。
他心情很好。
他已经决定了,随后,他一个人抗下所有罪名。
然后进去乖乖坐牢。
这样就不会给姐姐造成任何负担了。
而且,姐姐也不用给他攒报名成人教育的钱。
以他韩虎朝的脑瓜子,上成人教育,那纯粹是白花钱,还不如留着给姐姐当嫁妆呢……
说起嫁妆,韩虎朝想到了最近和姐姐一起开厂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长得真好看……
也只有这样好看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姐姐这么漂亮的女人吧?
而且他还很能赚钱……
也不知道自己会判几年?能赶上姐姐的婚礼吗?琇書蛧
然而,韩虎朝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
看守所的牢房门响了。
一个看守推开门,冷漠地对他说道:“韩虎朝,有人给你交了保证金,你可以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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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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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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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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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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