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越挑了下眉,毫无兴趣,“秦总别误会,我是不想被您继续纠缠,才同意见面的。”
秦恩轩哑然失笑,“抱歉抱歉,未经同意就擅自得到了您的电话,这样骚扰,确实有些不体面,但这也表明了我求贤若渴的态度。”
左越冷着脸看着他,并不说话。
等布菜的服务员离开,转身带上了门,秦恩轩才继续说,“是这样,左教授,我真的是来求合作的,我不收购您的技术,只求一个授权,每月给您股份的分成,如何?”
不收购,只授权,这要求左越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觉得新鲜,但仍旧不为所动,“我拒绝提供商业用途的授权。”
秦恩轩讶异。
他见左越之前,已经做了多方了解,虽然有很多国内外的公司找到过左越,但开出丰厚条件的同时,都要求完全收购左越的技术。
所以他对自己提出的条件打动左越充满信心,在任何一个商人眼中,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如果左越愿意,他甚至可以手握技术,转手再出售给其他企业,拿到双倍甚至几倍的回报。
面对这样的诱惑,左越竟然依旧面不改色地拒绝了。
秦恩轩敛住笑意,带着几分郑重地问,“那左教授这边开一个您满意的条件吧,我一定全部完成。”
“我不卖、不授权、不做任何商用,我开发它的初衷,是为了用在临终关怀陪伴或者儿童陪伴、孤独人群陪伴方向的,我希望我的技术能让普通人过得更好,只有研究院可以满足我的愿望。”
左越沉着脸,继续说,“我的初衷是希望,通过我的技术开发出的机器人,能够投放在公立医院、养老院、学校、幼儿园等场所,让普通人被科技照拂、被科技安慰,而不是成为一项只能供富人使用的‘商品’。”
秦恩轩的手臂支在桌面上,侧耳认真听着左越说话,眼中不时闪过难以理解的惊诧。
等左越说罢,他道,“左教授的理想很伟大,可恕我冒昧提醒,研发机器人、试水新技术、推广普及,这些都是需要钱的,以很少甚至零费用享受科技成果,确实是民众的福音,但它不能赚钱甚至要赔钱、赔大钱,难以落地,理想大概只会变成理想了。”
左越一怔,似乎被秦恩轩问住了。
半晌,他回过神,目光中带着少年人的纯净和坚持,“我会说服研究院,募集到资金的,我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一个方向,国家没有理由不支持,民生才是根本,我了解过,国内和西方国家不同,我们的公有医疗、公有教育都是很不错的,远胜国外。”
秦恩轩看着眼前的少年,沉吟片刻,不知说什么好。
公有医疗和公有教育资源不错确实是事实,可高度类人工智能的陪伴型机器人,却不是这个方向一定需要的必需品,对现阶段来说,普通人眼中,它太过鸡肋。
片刻,秦恩轩说,“左教授以这样的理由拒绝我,和百川有关吗?我有听说百川的方旭方总也一直在跟您联系,您的哥哥……”
“兄弟归兄弟,原则归原则,”左越打断秦恩轩,说,“家兄确实在方总的公司工作,但我绝不会因为他,就改变我的原则,我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对秦总您的托词,不商用就是我的坚持。”
秦恩轩看着左越,那是一张未经世事却故作老成的少年人面孔,热忱、理想,自顾自沉浸在属于他的完美国度中。
看了一会儿,秦恩轩淡淡笑了,“我知道了。”
他举起茶盅对左越抬了两下,“我身体不好,从不饮酒,就以茶代酒敬左教授吧。”
左教授端起茶盅,不情不愿地跟他碰了一下。
“那这件事我们就到此为止,不过话说在前边,日后若是左教授改变主意,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第一个联系我。”
“我永远不会改变主意的。”左越沉着脸啜了一口茶。
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秦恩轩挑眼看着左越,赏识却又无可奈何。wWW.ΧìǔΜЬ.CǒΜ
没有碰过壁的年轻人,向来一腔热血斗志满满,从不愿意听过来人的半句“废话”,觉得心中执着能坚守一生。
看左越的态度,短期内是不会松口了,反正他不急,总有时间慢慢等他。
秦恩轩说到做到,之后的吃饭过程中,他果然没有再提半句工作的事,转而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左教授回国还习惯吗?”
左越绷着身子点点头,“回家怎么会不习惯?”
秦恩轩失笑,“也是,我以前也留学过,妹妹如今也在海外留学,我们兄妹二人每次回国,都是同款如释重负,我当年去的是英国,文化还好,饮食很不习惯,当地的中餐馆也不符合我的口味,只想回家吃我家阿姨煮的菜。”
左越随便敷衍着,不想跟他深入交流。
秦恩轩也不介意,他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菜过五味,越说越尽兴,不停跟左越分享着他和妹妹的趣事。
都是些提起来无伤大雅的日常,可在左越听来,无比有趣。
他渐渐听进去了,身子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紧绷,听到有意思的内容,还会跟着极清淡的勾一下唇角。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十点多。
秦恩轩的助理敲门进来,中止了还算愉快的气氛。
左越这才发现,秦恩轩带了三个人来,其中一个还拎着药箱,一脸担忧地看着屋内桌上的残羹冷炙。
左越瞥了那人一眼,回过头皱皱眉,“秦总不能吃这些?”
“没事,偶尔吃一下可以的。”秦恩轩不在意地笑笑,“请人吃饭,总不能我吃糠咽菜,看着对方吧?这让人怎么好意思吃?左教授不用在意,我年纪大了,身体一贯不好,带着医生在身边是我的日常。”
左越不再多问,淡淡点了下头。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终于结束了宴席,起身离开会所。
和左越分别前,秦恩轩兴致很高地再次跟他握了握手,“左教授,跟您聊天很开心,就算日后不能合作,做个朋友也是很好的,希望左教授能给我这个面子,咱们来日方长,我让我的人送送您吧。”
左越脸上不再强硬,不多说什么,看着秦恩轩微微颔首,“不必,秦总走好,再会。”
“好吧,”秦恩轩不再坚持,“那咱们有缘再会!”
“能打听到他们聊了什么吗?”
会所几百米外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小轿车,方旭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上,看着兴致勃勃的秦恩轩和左越握手道别,钻进了自己的迈巴赫内,绝尘而去。
“这家会所是秦总发小的资产,保密性很高,基本没有打听到可能。”周涵洋为难道。
方旭不悦,在心里骂了句“废物”,面上却没有带出来。
“我就说他怎么一直不松口,原来是搭上了这个活死人啊。”方旭沉吟,旋即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看着左越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小左教授啊,投奔谁不好,投奔个日子快到头的,没趣。”
方旭眉眼间的阴郁渐渐消散,重新换上了惯常亲和温柔的笑容,“行了,热闹也看够了,涵洋,回头帮我好好谢谢你那个通知你的朋友,今天这场蛮好看的,回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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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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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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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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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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