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是第一个发现汪露偷窥陈磊的人。她突然有些动摇,这样一个懦弱孤僻,甚至有些偏执的汪露,会不会真的因爱生恨,杀了陈磊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多,温糖才枕着那本日记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自己抱着日记本走在一条幽暗的小巷里,四周都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前面一扇窗子有些微的光芒,她赶紧朝着光亮的地方跑,却看到一个女人站在窗前,她长久的伫立着,晚风撩动着她的长发,只露出隐约的侧脸。
温糖很快反应过来,是汪露,她穿一件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和长发一样在风中飘舞。wWW.ΧìǔΜЬ.CǒΜ
汪露转过身,指着温糖手里的日记本说:“你为什么偷看我的秘密呢?”
“我没有……”温糖吓得腿软,踉踉跄跄想跑,可是梦里的她两只脚如同灌了铅,根本寸步难移,只能看着汪露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然后从她怀里夺过日记本。
“这里有我的秘密。”
汪露那张惨白的脸越靠越近,她对温糖一遍遍重复这句话:“这里有我的秘密……”
温糖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日记本正压在自己枕边,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枕着汪露的日记本睡着了。
“难怪做这么吓人的梦。”温糖坐起身,打开床头的小灯,这才发现自己的冷汗已经打湿了日记本封皮内页的白纸。
她拿起日记本,打算把本子放在床头柜风干,没想到灯光下的一个小细节却引起她的注意。
众所周知,这种皮革的日记本,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本子套上一个皮革的外皮,这样的设计,导致皮革外皮和白色内页之间还会存在一个隐秘的小夹层,温糖记得以前上中学时,她常常把这个地方当做存钱的秘密空间。
在灯光下,隔着被汗打湿的白色内页,温糖隐约看到一张粉红色的纸条。她手忙脚乱打开卧室主灯,拆下笔记本的封皮,这张粉红色的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温糖仔细浏览一遍这张纸,心头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都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汪露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为什么一向懦弱的她与家里决裂,为什么她这么胆小的人会去偷窥陈磊的一举一动。
还有,证明陈磊不是过失杀人的关键,随着这张纸的出现,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温糖又惊喜又害怕,这下睡也睡不着了,她抱着猫咪公仔,蹑手蹑脚走到沈青行房门前,叩响沈青行的房门。
几分钟后,睡眼朦胧的沈青行出现在门前,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温糖再顾不得许多,撇开怀里的毛绒玩具,伸出手一把抱住他。
“我害怕。”她小声说:“你告诉我的,害怕就来找你。”
沈青行低头,垂眸看她,伸手轻拍她的背,“好啦好啦,我在这儿。”
“和我一起睡吧。”他说。
第二天下午,温糖和沈青行一起坐上汪斌的车,前往昭台市拘留所,虽然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这场官司,但温糖还是想和陈磊谈谈,如果他迷途知返,兴许她不会如料想的那样赶尽杀绝。
陈磊的个子很高,高且瘦,五官还算清秀,眼窝深深下凹,有几分港台男星的影子。说实话,他不是个丑男人,汪露会这么喜欢他,也算是情有可原。
“你不是汪露的律师吗?来见我干嘛?”显然,陈磊并不欢迎温糖的到来。
温糖冲他微微一笑,这是她的职业素养,然后道:“陈磊,我想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我,杀死汪露这件事,到底是你蓄意为之,还是防卫过当?”
“你算个屁啊?就你?还给我机会?”陈磊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我说了几百遍了,是那个疯娘们要杀我,我要是不杀她,她就要把我杀了,你能听懂吗?”
“所以你坚持自己是防卫过当?”温糖问:“你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我不需要。”
温糖面色平静,“好,我知道了。”
“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方便回答吗?”温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
“什么问题啊?”陈磊吊儿郎当的看着她。
“你爱过汪露吗?”
一阵寂静。
陈磊嗤笑一声,仍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娘们脑子有病,她精神有问题,她就是贱。”
“你知道什么是贱吗?就是我大嘴巴子抽她掌,她不仅不反抗,她还会说打得好。”
“她就是犯贱,臭娘们,死了还想把我搭上,她做梦!”
一旁的狱警看情况不对,强行把陈磊押送回去,只留下温糖一个人坐在拘留所会客室,对着面前的铁栏杆发呆。
温糖歪着头看窗外,只看到几棵挺拔高大的松树,用干瘪的绿色装饰远处的天空。
沈青行还在外面等她。
汪斌忙着去办其他的手续,只留他们两个在街上。走出拘留所,前面是一条长长的柏油路,道路两旁开着大波斯菊,这么冷的天,它们居然还在开花。
眼前又是夕阳,火一样红的夕阳,温糖与沈青行比肩而立,面对着远处的落日。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烟荆航空的候机大厅。”察觉出气氛有些冷清,沈青行率先打开话匣子,“ye3275次航班,我就是那天负责这次航班的机长。”
“就是乘客聚众捣乱的那次?”温糖记得清清楚楚,那次她明明可以出去度假,却被韩伽南叫回来,莫名其妙接了那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案子,然后遇到沈青行,然后开始这一切故事……
他从外衣口袋里摸出钱包,把一张二寸小照片抽出来还给她,“你看看,眼熟吗?”
温糖一眼认出,这是自己丢失的照片,不觉哑然失笑:“怎么会在你这?”
沈青行摇头,语气藏着些腼腆,“你在我面前弄丢这张照片,我刚想追上去还给你,上面就通知可以起飞了。”
温糖了然:“所以在酒吧那天,你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我咯?”
“不,那是第三次。”
“哦?那第二次是……”温糖听得饶有兴趣。
沈青行抬头看夕阳,一边在回忆里拼凑那天的画面,一边缓缓道:“第二次见你,是在地铁站,你穿着棕色风衣,站在站台上等车。”
“那你呢?”她问。
“我在车里,你在车外。”沈青行眉脚轻轻一挑,神采飞扬道:“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如果再遇到你,我一定不会放你走。”
“我要抓住你,把你变成我的人。”他说。
温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他。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融为一体,看起来格外缠绵。
“那你得逞了。”她说。
距二审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转眼到了开庭前最后一天,打完了这场官司,温糖当天下午便要回烟荆市,虽然沈妈妈执意挽留,但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沈青行和温糖的坚持下,沈妈妈的挽留只好作罢。
那天晚上的饭菜格外丰盛,席间,沈妈妈突然拿出一个大红包,郑重其事的交给温糖。
温糖下意识要推辞,却听沈妈妈道:“糖糖,你千万不要和阿姨客气,这个红包你一定要收。”
“在我们这儿有一个习俗,如果婆婆第一次见儿媳非常满意,那就要给一个一万零一元的红包,表示万里挑一。”
“你要是再推辞,可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婆婆咯。”
温糖脸一红,也不好再推辞,只好站起身接过红包,朝沈妈妈和沈爸爸各鞠一躬,“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这么多年,小行从来没领过女孩子回家,阿姨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说这话时,沈妈妈脸上含着笑,“阿姨也很喜欢你,你放心,无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阿姨都大力支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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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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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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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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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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