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一个“老”字,宫池鸫与小曹哪敢插言,顶着古宗明的视线两人弯了腰加快速度往门口挤了出去。
一群人开了几辆车往外驶去。
安雅瑜偶一回头,就见古宗明站在二楼窗口,须发皆白往窗外看,忽然间让她有了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苍凉之感,拿眼角扫了林泽夫一下,再次提醒自己千万别得罪这人。
肖盛古脚上缠了镣铐由士兵带了上来。
听到镣铐哗啦啦作响,司马贵伸直了身子,直视于他,喉咙嗬嗬作响,在押解他的那两个护工掌里挣扎,眼眸凶狠,“你,是你!”
肖盛古怔了一下,却笑了,“小马驹儿,是你啊?”他上下打量了司马贵一眼,“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矮?”
司马贵眼底红意陡涨,嘶嘶地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肖盛古反而有些莫名其妙,“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是你爹吗?看你这样子,被他们抓起来了吧?现在不也走了我的老路?咱们这是子承父业啊,可惜了,长得有点儿矮啊,娶媳妇了吗?”
司马贵终于忍不住了,双腿一蹬,自那护工掌中挣脱,身如闪电,一下子扑在了肖盛古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几名士兵悴不及防,怔了半晌才一哄而上上前把想把两人分开,司马贵却死不松嘴,一口将他耳朵咬下,士兵拳打脚踢,这才将两人分开。
司马贵却在肖盛古的惨叫声中咀嚼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他,满嘴鲜血地把那半边耳朵慢慢地咬着吞了下去。
肖盛古惨叫地捂住了耳朵,半边脸全是鲜血,眼底也露出了丝害怕,在地上缩成一团,“你这个孽子!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司马贵阴着眼冷笑了两声,舔着嘴角残余血迹,“爹,我是你生下来的,跟你一模一样的性格,你忘了吗?”
他双手虽被扭在后面,却拼命挣扎,几乎脱出了那两名护工的掌握。
肖盛古后退两步,尖叫着说:“别让他过来,别让他过来!”
司马贵只阴阴冷笑。
屋里众人皆面面相觑,宫池鸫轻声对安雅瑜说:“这两人还真是父子?我看像前世仇人差不多。”
安雅瑜无言以对。
眼角余光到处,却见林幽兰眼眸发直,怔怔上前,忙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林幽兰却是眼眸在肖盛古和司马贵身上来回往复,嘴里边喃喃,“肖盛古,你认识我吗?”
肖盛古左手捂住耳朵,看了她一眼,“你谁不认识,林家六小姐!”
“不对,不对……”她偏头去想,“不应该是这样的。”
司马贵却是眼眸闪烁,不发一言。
安雅瑜才想说话,林泽夫却几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老六,走吧,你累了,休息一下再说。”
林幽兰顺从地跟着他往门口走了去,临近房门,却捧着头尖叫出声,缓缓蹲到了地上,“血,到处都是血,哥,哥,你要去哪儿,哥,别离开我。”
小曹医生上前,“六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病了?”
他想上前替她诊治,却被林泽夫拦住,“不用你。”
小曹略有些诧异,只好停住。
司马贵被人压伏跪在地上,侧脸朝她看了去,脸上有丝惊讶,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
安雅瑜打量着他的神色,只暗暗叹息,回头一看,却见林幽兰被林泽夫半抱半扶而起,挟着她往隔壁走了去,她忙跟上,走到走廊之上,林幽兰却忽然间站定了,不肯再走,“三哥,我认识他们的,我一定认识他们。”
林泽夫轻声说:“六妹,你记错了。”
林幽兰忽然抓紧了他的手背,把他的手背抓得发青,“三哥,我记起来了,我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他们,是那一晚。”她索索发抖,用胳膊怀抱住了自己,“为什么我会记得那晚?我为什么会在那儿?我不会在那儿的!”Χiυmъ.cοΜ
她忽然间一把推开了他,掉转头冲进了屋子,直冲到肖盛古面前,“你到底是谁?你认不认识我?”
她手指颤颤,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肖盛古极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林六小姐,你想干什么?”
林幽兰又快步走到了司马贵身边,声线拔高,“你呢,你认识我吗?”
司马贵抬头看她,缓缓垂下头去,冷冷地说:“林家六小姐,谁不认识?”
林幽兰后退两步,脚步踉跄,“不是的,不是的,我以前见过你们的。”
她捧着头步步后退,身子抵在了门框之上,腿脚发软,沿门框缓缓滑下,安雅瑜几步走上前去,扶住了她,“六小姐,您太累了,先去休息一下,等睡醒之后,就什么都弄明白了。”
林幽兰直视她的眼睛,轻声说:“雅瑜姐,是这样的吗?会这样吗?”
安雅瑜肯定地点头,她仿佛找到了支撑,扶着安雅瑜颤颤起身,倚靠在她的身上,缓缓移出了门。
林泽夫沉默上前,自左边揽住她,将她扶到隔壁房间。
宫池鸫悄悄过来,问安雅瑜,“安小姐,六小姐怎么了?她怎么会这样?真认识那两个人吗?”
安雅瑜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这两人所犯案子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了,所以,六小姐心生惊恐,才会如此。”
宫池鸫当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眼角视线到处,看清她玉般洁白的脸上涌上莫名的忧伤,如浮云蔽日,使得她精巧的脸庞添了丝阴隐,无来由心痛起来,看着她纤细的肩头,手指动了动,虚抬了起来。
安雅瑜却上前一步,往屋里走了去,回头看见他抬起的手,问:“怎么了?”
宫池鸫抬高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走,进去好好儿审审那两人。”
屋子里,肖盛古与司马贵相隔老远被护卫押跪着,司马贵阴冷眼眸盯着肖盛古,不时冷笑,肖盛古却只垂头看着地板。
小曹医生上前低声说:“宫池少爷,这你们这才刚出去一会儿,司马贵差点把肖盛古另一支耳朵也给咬了。”
宫池鸫见安雅瑜走至司马贵跟前,那顾得上听他的汇报,忙紧走几步,站过去听着。
林泽夫送林幽兰回来,看了一眼屋内,慢慢走了过去,安雅瑜回头问他,“六小姐还好吧?”
林泽夫点了点头,只看着跪地的两人,声音淡漠,“先把肖盛古押下去!”
肖盛古如释重负,站起身来,跟着两名士兵出去。
司马贵却是眼眸动也不动,直视于他,如野兽般想要择人而嗜。
安雅瑜走至司马贵面前,声音清冷:“司马先生,不用我替你们介绍,你们也已认出了对方来了,司马贵,说吧,你潜进医院,所为何事,大帅被刺是不是由你一手主持,你的幕后之人是谁?”
司马贵却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只死死盯着门口,盯着肖盛古消失的方向。
安雅瑜斜跨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司马贵,肖盛古是你爹,是他杀死了你娘和你的外公外婆是吗?可你是否想知道,当年是谁保他不死,又是谁让他入赘到你外公外婆家,命他杀死岳父全家,夺取钱财?”
司马贵此时眼珠子才微微转动,凝在了安雅瑜身上,阴沉沉地问:“是谁?”
安雅瑜只静静看着他,“司马贵,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是谁吗?当年他犯下那样重的杀人之罪,却能平安保出,而你,却恰恰好被人收养了,被训练成了杀手,和你爹走上了同样的道路,试问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司马贵冷冷地答:“安小姐,你就别打哑谜了。”
安雅瑜说:“司马贵,不知道你听说过前些时候报纸上报导过的教堂天使人头案没有?这件案子,就是由肖盛古所犯,他原本就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当年和你娘成亲,后痛下杀手杀了你外公全家,却早有迹有寻,可疑的是,在他和你娘成亲的那段日子,他却能完完全全是一个好人,如若不然,又怎么会被你外公看中,招赘入门?据我猜测,他像你一样经过训练,有人暗中命令指使,才使得那桩杀人夺产之案那么成功,司马贵,你聪明得很,你自己想想,为何你爹会说你走上了和他一样的老路?”
司马贵眼睛定在一处,良久,才略略转动,“安小姐,你不用挑拨离间了,我并非他那种忘恩负义之人,这个世界公平得很,你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他们养我长大,我替他们做事,合情合理。”
安雅瑜轻声叹息,“确实公平,你外公外婆幸苦几辈子的财富被人拿走,还招至了杀身之祸,你娘因为不良之人而死于非命,独子被仇人养大重新变成杀手,女儿不知下落,试问他们规规矩矩作生意的老百姓,又得罪了谁,谁能给他们公平?”
司马贵面颊上的肌肉烈剧地跳动,双拳紧握,死死盯于一点,却不发一言。
宫池鸫说:“司马贵,你怎么那么蠢?这都想不明白。”
林泽夫一扬手,打断了他,“先把他押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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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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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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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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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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