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生不是你们的人吗?”安雅瑜问。
“他啊,以前是,可许多年前,他就背叛了我们了,我们早找到他了,准备动手清除了他,可为了杀你父亲,这事就耽搁了,正巧,我受了伤,得找他治,他还以为我也背叛出来,治得那个尽心啊……哎,杀人的任务多了,也难办啊,这不,我的伤一好,他只好死了。”
又是一个把人命不当一回事的人。
在场诸人听了他的答话,俱都面面相觑。
安雅瑜皱紧眉头看了他一眼,“也许你不知道,当时我也在场,那窑洞后有个暗道,我就在那里躲着,你们之中有一个杀手,声音和三爷极为相像,他也死了吗?”
梅金荣看了一眼林泽夫说:“声音像他?哦,你说的是黄富贵?是我的副手,这个人么,嗓门确实和督军有几分相像,他啊,一刀被你父亲刺中腰腹,和我逃出那里,没走几步就死了。”
安雅瑜莫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再问,“你们的那些人之中,有许多这样的人吗?”
“安小姐指什么人?”梅金荣问。m.χIùmЬ.CǒM
“有一技之长的人,比如说你,天生就擅长使刀,刘医生医术一绝,还有那擅于修补瓷器的……”
梅金荣打断了她的话,哼了一声,颇为骄傲地说:“那是当然了,没有一点天赋本事,怎么能被他们挑中?黄富贵却不同,他没什么本领,咦,被你一提醒,我现在倒有些明白了,他的本领就是和林三爷声音相似!”他不耐烦地说,“安小姐,你是个明白人,你且说说,我爹这个人该不该死?我娘肚子里还怀着弟弟,他写信告诉娘,说要和娘离婚,害得娘当晚早产,你说他该不该死?”
安雅瑜说:“这封信确实是真的,可那时,你父亲梅落雪并没有想娶什么富商之女,更别提抛妻弃子了,而是已被人囚禁,身陷囵囫之中,被人逼迫写下了这封信!造成抛妻弃子假像,而为了控制他,那些人找到了你,你是梅落雪的儿子,也继承了他的天赋,他能在黑暗中雕刻,而你,却能精准地用刀,他们把你训练成了万无一失的杀手!”
梅金荣只是冷冷笑了,“胡说!安大小姐,你别编些话来骗我了,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与娘成亲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你父亲的这封信,早已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而你,做为梅家金漆木雕的后人,却搞不清雕下有雕的道理吗?就像你们梅家堂屋里的那个虾蟹篓,一层又一层,从外面看去,永远都数不清里面到底藏了多少只虾,又有多少个蟹!”安雅瑜说。
“安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梅金荣神态迟疑起来。
林泽夫一挥手,让两位便衣松开了他。
林副官拿来了一个放大镜,递到安雅瑜的手上,又拿来马灯照着那封信。
安雅瑜把放大镜对准了那封信最后一行字,对他说:“你自己来看吧。”
梅金荣迟疑向前,取过了放大镜,照着最后那行字一一看去,忽然间,手里的放大镜落到了地上,他无声地跪倒在地,浑身都在哆嗦,“真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安雅瑜说:“就像你爹的金漆木雕一样,我想你也明白,这封信没有人能仿照,你父亲梅落雪有一手极为高超的木雕手艺,他能在木块上雕出重重叠叠的虾蟹来,所以,当他被囚禁之后,他一直在寻找脱身示警的方法,当幕后之人要他写信回家,让家里人彻底放弃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出国休养之时,他想到了这种方法,把木雕之术用到了写字上,用微雕把真实情况写在最后那个字最后的那一划中,如果不用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的查看,看信的人只会以为那一划是写信的人把握不住,手颤写滑了。”
梅金荣垂着头,双手抓住草皮,从牙缝里逼出些声音来,“难道父亲一直被他们囚在那幢楼里?”
安雅瑜说:“你不知道吗?他们没告诉你?”
他的声音之中有死般的绝望,“他们只告诉我,从国外把父亲捉回来了,让我处理了他,我杀他的时候,他的嘴已被他们用线缝住,就那么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我想,他一定认出我来了,我恨他,恨了许多年,他既然不喜欢我娘,为什么要娶她?娘生弟弟时难产而死,他也没有出现,我后来流落街头,他依旧没有出现,听说难产之人要下十三层血池地狱,应该他来受这种苦!因此,我在那池子里让他受刑,割破他的面颊,让他连话都不能说,不能和阎王控告!我,我竟然杀死了我的父亲!”
场上的人听了,皆只觉胆寒莫名。
林幽兰听得呆住,把自己的事儿放到一边,不由问他,“你挖空他的胸腹为什么?”
“娘思念了他一辈子,而对我,他从没做过当父亲的责任,他死了,终于能陪我了,我会让他尸身不腐,下半生永远陪我,我再也不是没爹的孩子了!”他越说越大声,到了最后,声线却仿佛变成了孩子般的尖利。
“又是一个脑子有毛病的。”林幽兰喃喃地说。
梅金荣看了她一眼,却笑了起来,“脑子有毛病,没错,咱们的脑子都有毛病!六小姐,你可得小心点儿!”
林幽兰脸色一白,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快说!”
梅金荣这时却言无不尽了,说:“你不知道吗?我收到传来的消息,只要对你说出那几个字,问你什么,你就会说什么,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林幽兰浑身都在颤抖,“什么字?”
梅金荣直视着她,拉长了声音:“春江花……”
安雅瑜赶紧阻止,“闭嘴!”
梅金荣停了下来,“安大小姐叫我住嘴,我当然得住嘴了,安小姐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控心术吧?听说从西洋传来的什么心理暗示,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六小姐进入了深度催眠之中,还好被你们打断了,要不然,嘿嘿……听说有个人就因为频繁被人使用了这东西,发疯了的!”
安雅瑜摇头,“不,梅老二不是六小姐杀死的,他虽然死时舌头伸出,双目圆瞪,像极了被人掐死,但他颈下另有一条细细的红印,他是被你用绳索勒死,你再引得六小姐掐在他脖子上,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梅金荣言无不尽,“其实我也知道这多此一举,但有人传信让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了,我可不知道原因,他们让我问六小姐的话,问她这几日到底从你们那里知道了些什么,再要我使六小姐犯上命案,说什么要加深暗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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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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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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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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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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