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夫眼底闪过一丝心痛与复杂,只说:“先看看吧。”
安雅瑜嗯了一声,“凶手想不到我们会查看这里,来不及处理尸体,巡捕房这么一闹,想必他们早已知道了,可要想知道具体信息,还是得找知情人,可六小姐如果不再回自己住处……”
林泽夫沉眸,“无论是谁,想要从她嘴里打听到消息,就要多花些心机了。”
安雅瑜点头。
安雅瑜艰难地搬开压在身上的那条腿,从床上起来,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林幽兰,拿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来到阳台上,却看见了花园里一闪一闪的烟头之下,那个落寞的身影。
他倚在秋千架下,一下一下摇着那秋千,烟雾在他指尖萦绕,慢慢飘了上来,让他脸孔似乎有些模糊,却俊美而忧郁。
她从没看到过他这模样,不由怔了。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望来,掐熄了烟,走进屋里。
她走回屋里,想了想,穿戴好衣服,轻轻掩上了门,走下楼梯,就见他闭目坐在大厅里,身上依旧那身军装,手却一下一下打着拍子,嘴里却在哼唱着什么。
走得近了,她才听清,他哼的却是首儿歌,“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似乎听到她过来了,他睁开了眼,指了指对面沙发,示意她坐下,“这首歌,小时候有段时间,六妹最喜欢唱了,每天睡觉也唱,醒来也唱,每天缠着我唱,我嫌她烦,叫她闭嘴,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许久,后来见了我,就再也不唱了。”
“三爷,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安雅瑜说。
林泽夫坐直了身子,眼里忧郁尽散,又成了那清冷精明的男人,“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顾波那里传来消息,那个人的身份确定了,确实是在多年前一同失踪的那批人之一,他是梅落雪。”
安雅瑜一惊,“这个人可出名得很,十多年前就是著名京戏旦角,他的霸王别姬如今还被人津津乐道,可当时的报纸为何没有他失踪的消息?”
“当时他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因为他对外宣称出国休养,而且,他并不在我父亲的请客名单上。”
“京戏名旦,就这么失踪了,剧团从没怀疑过,报纸也没登载?”
“当年他跟剧团团长闹翻,还打起了官司,最终从剧团出来,他既无家人,也无朋友,又宣称出国休养,也难怪没有人注意。”
“出国休养,却被人私下囚禁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终死得这样惨烈,却为了什么?”安雅瑜问。
“不清楚。”林泽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手指抚着杯沿,似乎有些迟疑。
安雅瑜就问:“三爷,接下来您是不是想从六小姐身上下手?”
林泽夫略略皱起了眉头,脸色疲累,“这一连串的事件进行到了这种地步,也该有个突破了。”
“三爷担心六小姐会有危险?”安雅瑜问。
林泽夫松开了杯子,身子后仰,望向了屋角摆置的那个大花瓶,“危险一定会有的。”
“只怕还不止如此,如果真如我们所想,我怕六小姐最终落得齐沛鼎一样的下场。”安雅瑜说。
林泽夫沉默了下来,年轻的脸显出少有的茫然,眼睛盯着桌上的茶水,凝眸不动。
安雅瑜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坐着等着他,心底酸涩而无奈,这个时候的他,才显出了与年纪相当的惶惑无助,他年少成名,已经习惯了众人关注与期望,也习惯戴上面具与人周旋,人人只认得那戴上强硬面具的他,认为他不会有解决不了之事,可更无人知晓,那张面具之后,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已。m.xiumb.com
“如果她还是那普通人家的女儿,是不是会好许多?”林泽夫问。
安雅瑜看着茶几上那西蕃莲绣罩,摇头,“我不知道,三爷,我只知道,每一个卷入这些事件之中的人,如果不坚持到底,都不能全身而退,因为,对方不会给你后退的机会,一退再退,就会万劫不复。”
“她以后会不会怪我?”林泽夫捧起了茶杯,氤氤的水汽上腾,使他的脸孔笼在一片烟雾之中。
“我不知道。”安雅瑜老老实实回答。
他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老实。”
安雅瑜认真地说:“但我知道,如果任由幕后之人继续下去,林府怕是会遭遇灭顶之灾,不光是林家,许多人都会受此影响,死的人不光是这一个两个了。”
“安雅瑜,你总是这么清醒。”林泽夫苦笑。
“爹死前提醒过我,绝不能和林家再扯上任何关系,我没有听他的,还是答应了三爷,和您订亲,就希望最后能得到一个结果,又或许能助三爷一臂之力。”安雅瑜说。
林泽夫展露出一丝笑意,“你终于说实话了?”
“恩,三爷也早就猜到了。”安雅瑜轻声问。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就见林幽兰揉着双眼站在上面,她语气之中带着些睡意,“这么夜了,你们还没睡啊?”
“嗯。”林泽夫点头。
林幽兰自楼梯口一冲而下,跳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安雅瑜看了林泽夫一眼,他轻轻点头,她知道他已下定决心,不由在心底暗暗叹气,也点头,“没错。”
“什么消息?那死人查到了?”
“是梅落雪……”安雅瑜把林泽夫刚才告诉她的话再说一次。
林幽兰吃惊地说:“梅落雪?出名的旦角?唱戏的?为什么他会被囚禁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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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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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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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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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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