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瑜也跟着站起,笑了,“那我只有托六小姐的福了。”
两人从后院走至前厅,就见六姨太坐在沙发上正磕着瓜子等人,两位丫环一人手里托了个木盘,上面放了一叠的衣料样子。
见她们进来,六姨太拍着手里的瓜子壳说:“我说两位大小姐,你们可真会玩,倒让我等了大半晌了。”
安雅瑜不经意地扫向她的腕间,见她手腕之上真套了只金镶玉的手镯,不由心底一跳,待看得仔细些,那手镯却又滑向她的衣袖。
六姨太年纪比林幽兰大不了几岁,正是爱热闹的年龄,看见林幽兰手里提的风筝,跑过去拿起来看,“哎呀,这风筝制得可真好,瞧瞧这鹰画得栩栩如生的,放起来一定特别漂亮。”
林幽兰走过去翻旗袍样子,转过头说:“什么好不好的,六娘娘家原来不是做风筝的吗?连这你都稀罕?”
六姨太拿着风筝说:“所以才稀罕啊,做姑娘那阵子,满屋子都是风筝,倒没觉得什么,等嫁了人,就再也没有时间放了。”
安雅瑜问:“六姨太家里原来是做风筝的?”
“是啊,我们家做的风筝可出名了,有很多还出口到国外去呢。”六姨太不舍地把风筝放下,走到林幽兰跟前,拿出旗袍样子来往她身上比。
安雅瑜对旗袍实在不感兴趣,坐在一边瞧着她们挑选。
林幽兰一连试了好几件旗袍,觉得这件也好,那件也好,拿不定主意,招手对安雅瑜说:“雅瑜姐,你别光坐着,过来参考参考。”
安雅瑜随便指了两件,“这件粉红的和那件翠绿的不错。”
六姨太怔了怔,拿起了那两件旗袍,“五姐最喜欢这两种颜色了,只可惜,她再也穿不着了。”
林幽兰马上说:“拿走拿走,你喜欢,你替她做两件烧到坟头去。”
六姨太尴尬地笑,“六小姐,您这话说得,好了,我不提她了。”
安雅瑜就劝,“六姨太和五姨太关系好,经常想念,也是人之常情。”
林幽兰撇嘴说:“什么关系好,她活着的时候,你们两人斗鸡似的斗着,别以为我不清楚!”
六姨太说:“姐妹之间的笑闹,当不得真的,我嫁给你爹时,她儿子都有了,我和她争些什么?”
见安雅瑜好奇地看着自己,抚了抚满头的卷发,说:“安小姐,五姐出事,你不也在场吗?还是你破的那案子呢,她可惨得很,生了儿子又怎么样,最后倒叫儿子杀了,还是像我这样的好,独自一人,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什么都好了。”
安雅瑜不好评论她的观点,只笑了笑说:“六姨娘自己觉得好就好。”
六姨太一拍双手,“就是这个理儿,自己觉得好的,才叫真正的好,就像这旗袍,你觉得碎花的好看,她又说大红牡丹的洋气,可要我说,这两样别人穿在身上再好看,那也是别人。”
她说着话,腕间的玉镯子滑了下来,衬在白晰的手腕上,金制凤嘴衔接,使得那玉镯灿然有光。
安雅瑜视线在她手腕上扫过,轻声说:“难怪六姨太喜欢穿宝蓝色的旗袍,这旗袍和您手上的玉镯倒是极为相衬。”
六姨太扬起了手镯,“安小姐,你也觉得相衬是吧?我这镯子,原来摔成了两截的,找人修补好了,倒比原来更好看,肖盛古的手艺就是好。”
原来她这镯子是肖盛古修的?
又和肖盛古有关?
安雅瑜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她有一张精美之极的脸,仔细修过的眉毛,丰盈的双唇,并不比林幽兰差多少的容貌,她和林幽兰相隔不了几岁,可眼底已有了沉沉暮色,可两人并排站着,却让人一眼看出了年龄。
“还有人把镯子修得比以前还要好,倒是难得。”安雅瑜说。
听了这话,六姨太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手抚了抚镯子,说:“这镯子修得比原来再好,到底是有了裂缝,怎么抵得上原来的完美无缺?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五姐去世之后,我的运气也不好了,无端端这镯子就摔断了,花了好大一笔钱才修好。”
林幽兰一边挑衣服一边撇嘴,“六娘,又不是你自己出钱,你可惜些什么?”
六姨太又高兴起来,“可不是么。”
安雅瑜说:“能修好总比镯子断了,不能补的好,六姨娘,你这镯子修得实在是好,能给我瞧瞧吗?”
六姨太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晃着金灿灿的镯子,“来,随便瞧。”
安雅瑜也不客气,把镯子在她手腕上转了一圈,说:“能取下来吗?”
六姨太爽快得很,还真把镯子撸了下来,递给她,走过去和林幽兰挑选旗袍样式。
安雅瑜对着光看了看镯子接缝之处,怔怔发起呆来。
林幽兰挑了两件旗袍,转过身看见安雅瑜站立不动,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个镯子有什么好看的,来,替你自己挑两件旗袍倒是真的。”
安雅瑜一震,似惊醒过来,把镯子还给六姨太,走过去挑了两件旗袍,随手在身上比了比,说:“这两件就好,咦,这旗袍做得可真别致。”ωωω.χΙυΜЬ.Cǒm
林幽兰说:“你挑得可真快,好罢,就让师傅按你的尺寸做这两种样式的。”
安雅瑜点了点头。
六姨太戴好镯子,向两人笑着说:“两位如果挑好了,我就去其他姨娘姑娘那里问问。”
她向两人告辞,带着两名丫环离去。
林幽兰掩嘴打了个哈欠,“雅瑜姐,我也该回去了,睡个午觉,等下午再来找你玩。”
安雅瑜送她离去。
急步走回到客厅,看见厅里放着的电话,走过去,却不知道拨打哪里,看见林副官从外面进来,忙上前问:“林副官,三爷去了哪里?”
林副官一乐,“这才一会儿没见,就想见咱们三爷了?”
安雅瑜瞪了他一眼,“有正事!”
林副官嘻嘻哈哈地说:“什么正事?白副官?交给我去办!”
安雅瑜皱眉冷冷扫着他,直至把他脸上的笑意扫没了,这才说:“三爷前些日子拿回的那两份档案,你知道放在哪儿了吗?尽快取来,我要查看。”
林副官条件反射地答了声是,临了才醒悟,面前这位再也不是他身边的小兄弟白副官了,未免心底生起了股惆怅,“安小姐,我有点怀念我们以前一起喝白开水吃馒头的日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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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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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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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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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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