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瑜一看这破败的门面,心底凉了半截,两扇油漆剥落的门半掩着,三五个人坐在外边的摊子上吃面,冷冷清清。
林泽夫直接走到那门面前停下了,直接在桌前坐下,扬声叫:“老黄,老黄……”
“来了,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弯着腰从门里走出,一看见林泽夫,笑了,“三爷,您来了,还是照老样?提黄,加青重辣?这一位……?”
安雅瑜半张了嘴,他还经常来吃的?
林泽夫看了安雅瑜一眼,“她么,素面即可。”Χiυmъ.cοΜ
安雅瑜说:“不,少辣,加牛肉,多加二两面。”
林泽夫意外挑眉。
安雅瑜恶狠狠地说:“三爷请客,吃一顿赚一顿。”
林泽夫垂眸弯了弯嘴角。
老黄头笑了,“三爷,您这手下比您还能吃!”
两碗面端了上来,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安雅瑜先闭目吸了一口,顿时口水横流,也顾不上其他,把头埋进碗里大吃起来。
林泽夫也不出声,仿佛在和她比谁吃得快,两人呼噜呼噜地吸着。
安雅瑜吃得满头大汗,把汤都给喝了,抬起头来,就见对面那位已经底儿光了,正优雅地拿了块手帕擦嘴。
林泽夫看了她一眼,“还没吃饱?”
安雅瑜不好意思,“饱了,饱了。”
他说:“我没饱。”
老黄在一旁听见了,笑问,“三爷,还来半斤驴肉?”
林泽夫上下打量了安雅瑜一眼,“今儿个要一斤才行。”
安雅瑜脸发烧,“不用,我尝尝就行了。”
老黄头说:“不能吃的人,怎么能跟三爷做事,小兄弟,你可劲儿吃,吃得越多,升得越快。”他笑呵呵地去切驴肉。
安雅瑜默默垂头。
驴肉分了椒盐和卤煮两种端了上来,用料十足,作料美味,安雅瑜原打算消停点儿吃的,可夹了一片入嘴,却是鲜得连舌头都停不下来了,一会儿功夫,两大盘子吃完了。
安雅瑜捧着肚子坐着,抬头看对面,却见林泽夫脸孔隐在黑暗里,身材依旧笔挺,又在用手帕擦嘴。
无论在金马玉堂,还是简陋小巷,这个人仿佛都自带贵气,与别不同。
与他相比,安雅瑜感觉到了自己的粗俗,赶紧坐好,可腰上皮带勒得太紧,她这一动不要紧,胃里的东西仿佛要涌了出来,她只好照原样后仰,挺着肚子尽量坐直。
正在后悔吃得太多,失礼于人,就听见有少年声音响起,“爹,我回来了。”
一个穿青布衣服中山装的少年男子骑在自行车上,一手拿了食盒,一脚跨在单车之上,侧过头望见了林泽夫两人,赶紧下车,收敛了眼眉低声问候,“三爷,您来了?”
他只有十二三岁,身材纤弱,脸色苍白,眉眼之间似乎有些病气。
他拘谨地而略带羞涩地笑。
灯光虽然黑暗,可他的眼睛却如猫般发亮,使他清秀的面容顿时鲜亮了起来。
林泽夫点了点头,“嗯,小蔡你好。”
站起身来,看了安雅瑜一眼,“走吧,还要我扶你?”
安雅瑜一直腿,想站起来,可实在吃得太饱,竟往后仰了去,林泽夫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她这才站住了。
却是怔住了,他的手如温暖的火炉一般,热度自掌心传至她的面颊,两掌相接之处,如有电流滑过,她扫过他的面颊,他依旧眼眸幽深,没有什么表情。
手却一触即松。
林泽夫丢了两块银元在桌上,转头就走。
小蔡怯生生地说:“三爷……”
“怎么?”林泽夫问。
“请问林副官最近日子有空么?”
“想去学就去!”
小蔡神情激动起来,脸上现起了兴奋的红云“多谢三爷。”欢天喜地地往屋里冲。
老黄头从屋里出来,皱眉,“学什么学?把家里的面卖好攒钱娶个媳妇是正经的,卖面的钱呢?”
小蔡把手里的银元递了过去,欲言又止,到底说了:“爹,能给我点钱吗?”
老黄头哼了一声,“这些钱是给你和你大哥攒着娶媳妇的,你在家就行了,要什么钱?”
小蔡脸现失望之色,嘟哝,“大哥还会回来么?”
老黄头抬头瞪她,“你个臭小子说什么?他一定会回来的!”
吃面的大婶看不下去了,“老黄头,小蔡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是你儿子,每天没日没夜的劳作,请个小工也应该给工钱,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多少要有些嚼用,给他些零花钱又怎么了?”
老黄头说:“去去去,吃你的面去,我家的事,你管闲事干什么?”
等老黄头走进屋子,那大婶摇头叹息:“活该这老黄头孤寡,要是我,我也跟人走了,这个人,小气孤寒得很,早些年娶了个老婆,婆娘带着大儿子跟人跑过好日子去了,像挖了他的心头肉一样。”
邻坐的人附和:“是啊,小蔡虽然病秧秧的,但是有一手好手艺,做面的功夫那是数一数二的,没有谁能比得上,这店如果不是有他,我才不来呢。”
“小蔡乖得很,他那娘跑了之后,老黄头大病两三年,都是他伺候照顾,站在椅子上煮饭煮面,撑起了一家面店!”
“如果我有这么个手艺好又乖的儿子,我整天烧高香还来不及呢!”
“小蔡制的面可真香啊,香得舌头都能吞下去,可帮老黄头赚了不少钱!”
说话间,老黄头端面出来,吃面的闲客这才闭了嘴。
他把碗放到了那些客人跟前,走到林泽夫面前说:“三爷,这臭小子真不像话,在您面前失礼了。”
林泽夫说:“不碍事,叫他去找小林,让小林有空教他,现逢乱世,学多点本领防身是应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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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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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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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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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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