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当年从卫国公府逃离,遇到一位高人堪堪保下一命。后来他救下陛下建功立业,卫国公府的人已经再不敢拿捏他,而他也终于接出生母到西北的肃王府荣养。可那时肃王母亲已经神智不清,意外就此发生了……”
意外?
赵钰染抬头,清亮的杏眼中也有了沉色。
林医正叹息一声说:“肃王母亲在疯后在国公府被虐待,那些丫鬟婆子见她不乖就总拿针扎她,说是给她治病。肃王救下陛下后又受过一回伤,那时才十五岁,肃王母亲还有些疯癫,竟是拿着针差点扎了他死穴,还好偏移了位置。肃王自此就对扎针这事有顾忌了。”
医者真要杀人,其实也多的是办法,下毒扎针都是。
赵钰染前世今生都没有听闻过这样的事,她诧异得张了张嘴:“医正如何得知的。”
“是陛下一回风寒,给扎针时,陛下闲话与老臣说的。当时陛下还嘱咐,万一哪天肃王需要老臣的时候,要记住这个避讳。”
“可是他现在烧成这样!”
不降热要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话,宋铭铮那边传来迷糊的几个音节。
赵钰染忙从屏风后出去,走近了一听,是在喊冷。
她当即吩人去生炉子。
林医正也回来说:“这样生炉子也无补于事,高热时间时冷时热,一会殿下又该喊热了。
赵钰染抿唇看向宋铭铮,他的唇烧得殷红,还起了皮。
她神色一凛,去握住了宋铭铮的手,弯腰在他耳边说:“宋铭铮我是谁?!”琇書蛧
她连问几句,才看到他慢慢睁开眼,虚弱地说:“赵钰染。”
换了平时,直呼太子名讳是大不敬,她却笑了。还知道她是谁就好!
“我亲自给你下针好不好,你高热,汤药的效果一般,要尽快退热就得扎针。我让林医正指点着,我给你下针好不好……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赵钰染问的时候是忐忑的。
她甚至在想,如果宋铭铮说不相信呢。
且不说前世两人政见不合,针锋相对,即便是今生他们还未发展到对立,可他又凭什么把相信自己。把命交到自己手上!
如若拿罗郁围攻的事来说也无法说服她,因为那时是她已经控制好场面,宋铭铮能看出端倪。
赵钰染竟是一时惶惶,而宋铭铮睁着眼,良久也没有说话。
她心里那一丝丝的侥幸和期盼就黯然散去,慢慢松开他的手,笑得有些勉强。
一个大将,断没有随便把自己性命交付于他人之手。
这是兵家大忌。
她转身,朝跟着叹气的林医正说:“可还有别的办法?药量上加重一些呢。”
“是药三分毒,肃王殿下身上还有余毒,如今再加重药量,即便压下去高热恐怕也得伤六腑。”
赵钰染也没了主意,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被人牵了手。
因为高热,他指尖居然都是冷的。
她猛然转头,宋铭铮已经闭上眼,她也不知道他是否清醒,但听到他说:“是你的话,我信,我一直都信任你,从来都是。”
我一直信任你。
宋铭铮的话如同一个重击,狠狠撞入赵钰染耳中,让她毫无波澜的心湖霎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刚才在说什么……
她觉得这刻竟有那么些不真实。
林医正面上已经露出喜色,喊她:“太子殿下,劳烦您了,臣这就告诉你怎么下针!”
直到手上被塞了金针,赵钰染才缓缓回神,见到林医正将他衣裳角开,露出赤裸的上身。
他手臂肩膀都是伤,还缠着纱布,纱布外的旧伤亦交错遍布。
她早上给他换药时看到过一些,但远没有现在看到的让人震撼。
对着那么一片伤,她眼眶有忍不住的酸意,脑海里是梦里他一身是血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身上又是怎么样的。
“殿下,扎这儿,下手的时候用腕力。就跟您射箭时,腕不动!”
赵钰染被林医正喊回神,忙按着他指点先去扎第一个穴位,手碰到他滚烫的肌肤时还抖了抖。
“别怕,我不怕疼。”
闭着眼的宋铭铮突然开了口,赵钰染扯扯嘴角,她没担心他疼好不好,自作多情。
可是想着,又微微一笑,杏眸里的笑意都快要掩不住。
兴王是带着一丝侥幸进的宫。
他觉得兵部尚书不该供出自己来,那可是内阁的老狐狸,不可能就那么轻易被查出什么。
然而,当他跪倒在父皇跟前的时候,一个镇纸直接就砸到了他头上。
兴王啊的叫喊一声,只感觉眼前发黑,额角剧烈的疼痛,一滴鲜血就直接沿着鬓角淌下。
满大殿的人都噤若寒蝉,大皇子豫王低垂着头,眼角却是闪过一丝厉光。
兴王在剧烈疼痛中第一反应是跪倒喊冤,虽是被砸得愣懵,但在这种情况,也只有哭冤。
哪知他才开口,宣文帝就冷笑道:“朕什么都还没有说,你怎么就喊冤了?!而不是先问朕为什么砸你?!”
此话一出,兴王头皮都在发麻,浑身颤抖得厉害。
“儿臣、儿臣……”
他想说话,可是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犯了最致命的错误,一时心急,居然就自己不打自招了!
宣文帝冷笑连连。
刚才兵部侍郎抵不住锦衣卫的用刑,直接就把三皇子吩咐的事情招了。他的兵部,居然成了王家的兵部,兴王一句吩咐,就能连账都能改了,让兴王直接嫁祸到豫王身上!
可惜这账是败笔,改得一塌糊涂!
这样宣文帝都忍不住想兵部还给王家行过什么方便,王国舅如今也领兵守着一方,如今兴王异心昭昭,王国舅是否要威胁到他赵家的江山!
这样想着,宣文帝才忍不住抬手就把三儿子给打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谷指挥使知道时机到了,把从杭州来的信和带回来的刀一同给到宣文帝,并把兵部先前给王国舅那支军队送的兵器一同递上。
看着肃王的笔迹,宣文帝再看看所谓的水寇……突然仰头大笑:“好!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子!”
帝王笑声如同悲鸣,下刻一拍桌子,睚眦欲裂:“把兴王给我除了皇子袍服!关到诏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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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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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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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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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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