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钰染手贴在他额头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睁开眼,她缩回手时,被他一把就抓住了。
赵钰染被他吓一跳,又心惊他的高热,喊道:“肃皇叔?”
她的嗓音非常独特,亦被他牢记在脑海里,听到她喊自己,宋铭铮当即松开手。
赵钰染这才发现他睁开的双眼空洞无神得很,在松开她手后就缓缓闭上。
她以为他又睡着了,想转身去问问林医正这烧有无碍,实在不成给扎上针助退热。
结果步子才转方向,手又被他拉住。
宋铭铮沙哑地的嗓音响起:“染染,坐一会。”
她心头一跳,眸光闪烁不定看向他。
这个名字,在落水的时候他曾喊过一次,如今再听来,心中又再度荡起涟漪。
宋铭铮是在说话,却没有睁眼,拉着她的手亦是无力的,她一挣就能挣开。可赵钰染还是坐下了,静静地看他面容。
闭上眼的肃王平时的凌厉都像是随之隐去,浓浓的两道剑目如同大家手笔,棱角分明,是他身为男儿的俊朗。
可是这人一睁开眼啊,就是一副凶相,估计都能止小儿夜啼。
赵钰染坐在床沿没有说话,宋铭铮神智还是清醒的,能感受到她在身则,这种无声的陪伴让他觉得安心。
从来没有过的安心。
宋铭铮到底抵不过高热,昏昏沉沉地,终于睡了过去。
就连赵钰染再伸手试探自己的额头也没有惊醒,甚至不知道她指尖还轻轻抚过他的唇,而她面有异色的在回响好几回梦里旖旎的亲吻。
京城。
禁宫如同巨兽匍匐在大地上,已经过了宫门落锁的时间,乾清宫却灯火通明。
谷指挥使带着一应锦衣卫就守在殿外,明亮如白昼的大殿内,大皇子豫王跪在殿中,宣文帝冷冷盯着他,眼里积蓄着濒临爆发的怒意。
“——父皇,儿子如何能跟水寇勾结?就凭兵部一个小小主事的话,您就要将儿子打成谋逆吗?!”
宣文帝手里转着珠串,抿唇不语。
豫王再度叩下头去,说:“儿臣要和那个主事当面对峙!儿臣要问问清楚,他为什么要造假账来诬蔑儿臣,而且这兵部里头的人都是傻子吗?每个月都在查的账目,数额有异为何看不出来!”
豫王开口就将兵部其他人都拉了下水,宣文帝听得更是冷笑阵阵。
他当然知道这个儿子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他被老三陷害?
现在谁人不知,兵部尚书是老三舅舅的亲信,又懦弱无能,与那个王国舅沆瀣一气!
“既然你觉得事情有疑,那朕就让你跟那个主事对质!”
宣文帝有自己的思虑,扬声就让谷指挥使把人压上来。
兵部这个主事姓莫,已经年近四十,一直不得志,在兵部许久都没有挪过位子了。今天这算是灭顶之灾就砸在自己头上,见到宣文帝首先就跪倒喊冤:“陛下,那些账不是臣动的手脚啊,臣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篡改账目!”
“可那些章和印鉴可有假?!”
宣文帝把账目丢到莫主事跟前,莫主事抖着手接过,额头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眉骨腌入眼中,涩得他边边擦了几回眼才看清上面的字印。
“这、这怎么可能!”
莫主事吓得连账都拿不稳,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一边的豫王当即去拾起来,连翻几页,突然又扬声说:“父皇!这账确实是有问题的,儿臣记得先前兵部在年底清账的时候,库存数与这上头就明显不符合!如今不过才二月,两个月发现巨大数额缺失,还避开每个月的审查,这怎么可能?!”
豫王就差一句兵部侍郎与尚书玩忽职守,这么大的数差都查不出来。
宣文帝当即又让谷指挥使再拿去岁的账,果然一对比发现是差额差得明显。
他啪一声就把账本给摔了,脸色铁青。
果然这事还得牵到老三身上!
他们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想做什么!
三皇子兴王此时正在府里暗暗欢喜,觉得自己这么久的算计,总算万无一失了。
还让人烫了酒来,难得放松抿上一口。
然而,他很快就收到宣文帝连夜把兵部尚书召进宫的消息。
兴王正抿洒的动作一顿,指夹甲了自己一把,恢复冷静道:“不知父皇是何事召见尚书的?”琇書網
来报信的人摇摇头,面色凝重:“是锦衣卫去喊的人,有四五十名锦衣卫,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大殿下如今就在乾清宫里。”
提到大皇子,兴王眸光闪了闪,刚才心里的慌意在这时慢慢又化作喜意。
肯定是父皇终于查到豫王头上,豫王在狡辩,所以才把兵部尚书给喊过去。
兴王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中了,神色轻松得很,把杯里的酒抿尽,不在意地笑着说:“我们只要等好消息就成了!”
真是这样吗?
来报信的心腹却不太敢确定,心中头的不安越来越大。
那可是锦衣卫去召的人。
就在兴王喝得微醺的时候,心头不安的心腹见到一大堆的锦衣卫闯进了,而且还是谷指挥使领头来的。
锦衣卫的指挥使都亲临,那心腹吓得连滚带爬先去禀报,才与兴王说一句,谷指挥使已经皮笑肉不笑地来到他跟前说:“三殿下,陛下急召,还请你务必与臣走一趟。”
他说话的时候,那眼神是睥睨地看着人,那种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个阶下囚。
兴王手猛然一抖,脸色转为惨白。
——难道是出事了?!
京城有着赵钰染的控制,谷指挥使先将假证呈上,利用大皇子在宣文帝面前挑拨三皇子和兵部的事情十分顺利。但宋铭铮这头却不太乐观。
他伤口上本就染着毒,虽是把毒逼了出来,毒性还是有余留的,才会高热不退。
赵钰染只能当机立断让林医正来扎针,可是明明近昏迷的宋铭铮却是在扎针时突然睁眼,眼里是她没有见过的戾色!
“——滚!”
宋铭铮一把拍掉林医正手里的针,林医正手指都被拍红了,赵钰染忙去拉他:“你这是做什么,不扎针,怎么助退热!”
可是宋铭铮却是疯了一样,朝着他们吼:“滚!”
林医正此时想起什么,把赵钰染拉到一边说:“殿下,借一步说话。”
有关肃王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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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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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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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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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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