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吃过早饭后,姚殊给三宝穿上了一身喜庆的衣裳。
阿志难得放了一天的假不用去谢府,便和阿思一起,帮着姚殊打扮弟弟。
等收拾好了,姚殊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前厅。
路上,阿思蹦蹦跳跳地非常开心,不住地问:“阿娘,弟弟的抓周仪式,是谢爷爷主持对么?藤哥哥他们来不来?余叔叔也来吗?”
姚殊见她一连串问了好多,浅笑,十分有耐心的一一答了。
阿志在一旁道:“你不是平日里都喊余叔叔哥哥的么?怎么今日知道喊叔叔了?”
小姑娘知道哥哥学业繁重,平日里见面也难得在一起待多久,对他没事找事的逗弄,便宽容了许多。
她撅了撅嘴,只道:“我想喊什么,就喊什么。”
阿志咧嘴笑了,露出半边正在换的乳牙缺口。
姚殊瞧了他一眼,奇道:“怎么现在这颗牙也掉了,给我看看?”
男孩这才想起来自己门牙上面的缺口,顿时闭上了嘴巴,摇头不肯给姚殊看。
阿思在一旁道:“哥哥的牙齿早掉了,又长了一颗出来,好奇怪……”
姚殊心里好笑极了,面上也有些忍不住。
阿志闷闷地对妹妹道:“你日后也是要换牙的。而且乳牙脱落后,长出来的新牙,确实比别的牙齿大!堂哥们换牙都是这样。”
阿志这番话,完全是姚殊安慰他时说的,一个字都没有改过。
阿思“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模样,显然是不以为意,没有把阿志的话放在心里。
男孩只好闭了嘴,心里企盼着自己的牙赶紧长完。
等姚殊带着孩子们到了前厅,发现姚家人都聚在了这里,等着他们过来。
姚父姚母也都换上了一身颇为正式的衣裳,坐在上首,姚母瞧见女儿带着孩子们到了,便笑着招呼:“阿殊,把三宝带过来,我瞧瞧,今日怎么这么漂亮?小仙童下凡了,是不是?”
三宝已经听懂了不少大人的话,咧嘴露出米粒大小的牙齿,看着姚母直冲她笑。
姚殊便把小儿子放在了地上,任他歪歪扭扭地朝前走,扑到了外祖母怀里,“咯咯”笑个不住。
除了姚晁和林桡中午下职才回来,姚家人都齐聚一堂,还有住在姚府的薛老板和小魏也都露了面。
客人要到中午才会陆续来到府上,是以姚殊他们也不急,众人三三两两坐在一处,欢欢喜喜地说着话。
二郎几个最是坐不住的,说了一会儿话,便悄悄溜出了前厅,还拖着小魏一起,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不多时,便听传话的下人过来说了一声“谢大人到了”。
林桡不在家,姚殊站起了身,对姚父姚母道:“之前阿桡特意跑了一趟谢府,说让舅舅早些过来,也好跟阿爹、阿娘见见。我这便去迎舅舅进来。”m.xiumb.com
姚父姚母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打发姚峰跟着姚殊一起出了门,同姚二嫂坐在一处的薛老板,柳眉不自觉地皱了皱。
姚二嫂瞧见了她神态的变化,不由多嘴问了一句:“薛姑娘怎么了?”
薛老板展了眉,摇头道:“无事。想到了一桩往事而已,没什么。”
也无怪乎她敏感,当想年,京城除了那家之外,还有谁家能称得上“谢府”?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当她听到“谢府”二字时,仍是忍不住会有所触动。
可世上无数之人姓谢,哪里就偏偏,会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谢?
薛老板把往事从脑海中驱散,又专心同姚二嫂谈起话来。
不多时,众人便听见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跟着姚殊和姚峰进了前厅。
他看上去年纪比姚峰大不了多少,穿着一身玄衣,剑眉星目间,自有一股清冷淡然的气质。
尤其那双眼睛,与林桡有六七分相似。
姚父和姚母都起了身,行了一个平辈礼道:“这位便是阿桡的舅舅,谢大人吧?寒舍简陋,见笑、见笑!”
谢谦一丝不苟地还了礼,清冷的脸上神色不变,道:“早就听闻二位进京,拖到今日才登门拜访,是谢某失礼了。”
姚父笑了笑,朗声道:“这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都是亲戚,哪里还说这个?知道谢大人事务繁忙,今日三宝周岁,您一早过来寒舍,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姚母也笑着点头:“正是这个理。”
按理说姚父姚母和谢谦应该是平辈,可是谢谦的过于年轻的容貌和年纪,实在让二老无法将他当作旁的平辈亲戚那般同样看待。
好在谢谦身居高位,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势,又是林桡的亲舅舅,这般想着,姚父姚母才觉得舒坦些。
二老将谢谦迎到了上首位置坐下,正要倒上茶水,却听一旁二儿媳妇的声音响起:“薛姑娘,薛姑娘,你还好么?”
众人的视线齐齐聚集在了薛老板的脸上。
她的肤色本就不黑,如今看来,竟是煞白一片,连唇色都尽失了。
姚二嫂是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从谢谦进到前厅时的那一刻便消散了的。
及至谢谦终于转身,几乎在那一瞬间,薛老板脸上的血色,便消失了个干净。
她不由惊呼出声。
谢谦坐在上首,淡淡地看过来,同薛老板的视线相对,脸上原本的神色不在,竟露出了些许茫然之意。
男人的剑眉蹙着,像是不能确定,可清冷的声音里,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你是……阿榕?”
像是深深陷入噩梦之中一般,薛老板的双眼中闪过些许惶然,不可置信。
姚家两个嫂嫂是听过蒋琪唤薛老板“阿榕”的,可是谢谦,又从何处得知她的乳名?
她原本清亮的声音完全哑了,尽管已经极力克制,却仍带着颤抖:“谦哥?真的是你吗?”
谢谦的脸色也变了,男人一下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及至近前,才蓦地停住了。
姚家人都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怎么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像是关系不菲?
谢谦低声道:“阿榕……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还能见到薛家之人。”
薛榕怔怔的,没有说话。
只见谢谦深吸了一口气,旋即问道:“阿榕,你怎么会在姚家?你一直在京城?家中还有别人吗?”
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薛榕原本若白纸一样的脸色,终于慢慢恢复了些许颜色。
她摇摇头,低声道:“薛家如今,只有我一个了。如今我居无定所,也是前几日,才到的京城。”
谢谦剑眉微蹙,言语中,不由得多了些许心疼:“你一个女孩子在外,终究是不方便。今日便住到我那里去,日后……”
不等谢谦说完,薛榕急急打断了他的话。
她摇着头道:“谦哥!不用的。我习惯了一个人。”
谢谦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男人只开口道:“阿榕,谢家便是你家。”
听了这话,薛榕扭过头去,像是不肯让谢谦看出自己情绪的波动,过了片刻,才转过头来,低声道:“谦哥,我们的事情,日后再说。可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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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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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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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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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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