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低声对姚殊道:“咳,我等会儿单独跟你说。”
蒋琪打发藤儿去和阿志阿思一起玩,跟着姚殊进了屋。
直到坐定了,她的笑容都没有下去。
姚殊正欲去泡茶,却被蒋琪按住,听她道:“阿殊,今日你坐着,茶水我去泡。”
果然见她起身去倒了热水,取出茶叶,行云流水地泡了一壶茶,还倒了一盏端给姚殊。
这一套动作下来,姚殊有些哭笑不得,只端坐着看她卖什么关子。
蒋琪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水,旋即端起了茶盏,举杯对姚殊道:“今日没有酒,咱们就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姚殊笑了:“蒋姐姐不说原因,这一杯我怎么喝?”
蒋琪神色严肃,道:“先前妹子同我说,会帮我和藤儿……当时我并未在意。昨日蒋家收到消息,说姓姚的前一天宿在烟花之地,第二日本要上衙的,却迟迟未去。衙门里的人寻了半日,差点把那妓院翻了过来,还是没找到。”
她未握茶盏的手指轻轻颤了一颤,道:“蒋家没有人会动他,姓姚的虽得罪了不少人,可大多没有能力把他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妹子你了。这一杯,是我和藤儿一起谢你,改日还要谢谢他。”
姚殊知道她说的是林桡,当日他也确实同她提起过把姚县令带去西北——
可若真的是林桡做的,她怎么没有听说?
见姚殊放下了茶盏,蒋琪疑惑道:“阿殊?”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昨日一早姚县令不见了的,可阿桡晚间回来并没有同我说起过此事。蒋姐姐不如等上几日,我先问过阿桡。若姚县令当真再不出现了,届时再谢也不迟。”wWW.ΧìǔΜЬ.CǒΜ
蒋琪眉目舒展,笑着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听你的便是。”
姚殊见她心情愉悦,仿佛缠绕心头多年的郁气一朝散了个干净,她也不由替她高兴,笑道:“姚县令不见了,蒋姐姐这么高兴?”
蒋琪道:“那是自然!这个人渣祸害,最好是再也不出现!不拘是死了还是被谁带走,只要不会影响到藤儿,便是被带去地府受那种种酷刑,我都能做梦笑醒!”
姚殊也觉得,姚县令悄无声息地消失,是对蒋琪和藤儿最好的事情。
她也舒心道:“这下蒋姐姐能睡个安稳觉了。”
蒋琪听姚殊话里的意思,像是知道姚县令不会再回来了一般,由此认定了这个麻烦是林桡帮着解决的,便笑道:“阿殊妹子还说自己不知情,分明就是故意要骗人。”
姚殊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无奈地笑笑。
她转动着手里的茶盏,有心向蒋琪倾诉,却不知该怎么提起昨日和林桡小小的不愉快。
明明是件小事,可姚殊莫名觉得林桡放在了心上。
这种感觉仿佛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的皮肤上,明明不痛,却足够让人烦恼。
蒋琪看出来姚殊心不在焉,开口道:“方才只顾着高兴,阿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姚殊点头,皱着眉头问:“蒋姐姐,你是否与亲密之人有过争论?”
蒋琪一下就听出了,这小两口应该是闹矛盾了。
她问:“可是跟你的阿桡拌嘴了?”
姚殊笑了,被“你的阿桡”这四字取悦到,摇了摇头:“不算拌嘴。只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阿桡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蒋琪皱着眉想了想,像林桡这样的男人,姚殊说怎么样的话能让他不快。
“当着他的面夸了别的男子?”
姚殊摇头,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根据她平日里与姚殊聊天所知道的,能看出姚殊性格软和,只是偶尔会有一种倔劲儿;林桡性子冷淡,对于姚殊却倾注了真心。
这样一对夫妻,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
蒋琪便问:“除此之外我是想不出了,还有什么话,能让一座冰山不高兴。”
姚殊见她说出了平日里她和蒋琪聊天时,开玩笑给林桡起的绰号,原本应该让她觉得轻松好笑的一个称呼,今日却有些戳中她。
她叹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道:“我以后不唤他冰山了。冰山才不会因为旁人说了他性子冷淡,便生了一宿闷气。”
女人只能将这个话头作为引子。
蒋琪有些诧异:“你的阿桡生气了?这不能吧?”
姚殊闷闷地点头:“一晚上没跟我多说话,早上也不打招呼,人就走了。”
她只觉得林桡早上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是还不高兴,可从未想过平日里大部分时间,林桡也是悄悄走的,不会吵醒她。
蒋琪见姚殊真心实意地因为这点小别扭而烦恼,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羡慕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
她喝了一口茶,接着问:“你怎么同他说的?说来听听。”
姚殊便一五一十地同蒋琪讲了一遍昨日他们的谈话,尽量客观,不带情绪。
蒋琪听完,慢慢皱起了眉:“你说到林家,可是林家让林桡的性子变成今日这般的?”
姚殊点头:“我觉得林家的环境,是造就他今日性格的主要原因。”
蒋琪叹了一口气,道:“阿殊,有一说一,你是不是觉得林桡这种性格不好?”
姚殊顿了顿,有些委屈:“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若林家待阿桡公平些、再好些,他的性子便不会这么冷,总归也会交更多的朋友,有更多温暖的回忆。”
两人相交这么久,蒋琪对林家也是略知一二的。
她看着姚殊,温声道:“阿殊,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林桡就是林桡。他自小到大的经历造就了今日的他。不会有什么假设,说过去的事情不会发生,曾经的人变得更良善——他经历过不公,经历过冷漠,经历过不好的事情,这是他的一部分。”
姚殊咬了咬下唇,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蒋琪又接着道:“这就是他啊。若他真的爱你,便觉得你浑身上下是好的,眼睛是美的,眉毛的形状是美的,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是美的。日后你的身材会走样,脸上会有皱纹,可他欣然接受,不会假设——‘若是岁月对阿殊仁慈些,让她额上少几条皱纹就好了’。换做你看他,不也应该是一样的吗?”
“你也说过,林桡敏锐,他能从你的话里解读出你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细节。阿殊,林桡爱你,比你想的还要深。”
姚殊慢慢睁大了眼睛,思索着蒋琪的话,久久无言。
她以为古人不懂说爱,林桡也从未向她如此直白地表达过爱。
可蒋琪每一句分析,都重重地敲在姚殊心上。
她难以形容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最开始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妥,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怪林桡的,觉得他不该在自己道歉之后还要小题大做。
可是如今,她后悔了。
蒋琪瞧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爱怜地握住姚殊的手,笑着打趣道:“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还跟小年轻一样,动不动脸红闹别扭?我可要笑话你们了。”
姚殊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声道:“也不算闹别扭……”
蒋琪看着她,叹道:“明明做生意老练又机灵,方方面面都能想到别人前面去,怎么在这些小事上倒会迷糊起来?果真是年纪还小的缘故么?”
姚殊抗议:“蒋姐姐也不大啊。”
蒋琪像对待妹妹一般拍拍姚殊的手,温声道:“不说年长几岁,我经历过的事,可比你多得多。况且从阿殊眼神里能瞧出来,你被保护得很好。”
姚殊闻言笑笑,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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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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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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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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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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