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姚殊只问:“林宏也下地了?”
林家老三完美继承了母亲的自私自利,家中有兄长嫂嫂,他便一点活儿都不沾手。
姚殊在林家那些天,就已经看透了这个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门里面的三弟,美其名曰读书科举,可哪次不是林宏吃的最好、干的最少?
这样的人能下地,打死姚殊都不信。
周氏听见问话,眼珠缓慢地转了转,才道:“三弟没有。三弟进京,赶考去了。”
虽说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几年,林桡对周氏却没有什么印象。
周氏再泼辣,在林桡尚在家中时,也只敢背地里欺负姚殊,哪里敢凑到大哥跟前?况且林桡一贯不爱说话,他们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交谈。
在林桡眼中,周氏不过是林家的媳妇,如此而已。
倒是姚殊眼底闪过一丝担忧,顿了顿,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弟妹如今身子也重了,可看过大夫不曾?何时生产?”
周氏摇头:“哪里有钱看大夫?”
姚殊皱眉,和林桡对视了一眼,问她:“阿桡不是每月会给林家十两银子?怎么可能连看大夫的钱都找不出?”
说起银子来,周氏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些许生气,她原本浓密的眉毛往上一挑,倒露出了几分往日的泼辣神色,声音也抬高了些:“银子?家里有个无底洞,多少银子都不够填那个大坑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里有银子给我看大夫使?!”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与周氏的声音一比,便显得中气十足了:“你这个臭婆娘丧门星!满嘴喷粪的下作娼妇!又在同睡嚼舌根?!什么没有银子看大夫,给谁看?给你肚子里的野种、畜牲看不成?!”
这骂声由远及近,直直戳别人的心窝子。
姚殊注意到,周氏听见之后脸都白了,又晃了晃身形,用力抓住了门板才不至于摔倒。
姚殊当即皱起了眉头,又想到昔日周氏骂自己克夫,也是这般不堪入耳。
若是平日里王氏教训儿媳妇,姚殊自然不会插手。
只是如今周氏身怀六甲,看上去也这般落魄劳累的模样,她不由对孕妇产生了恻隐之心。
她扭头过去,不满地对着王氏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说的这般难听!她肚子里的是你孙儿!若孩子都成了畜牲,这一大家子有是什么?”
一前一后两个人走进了院子,姚殊这才注意到,王氏身后还跟着一个汉子。
那人走到墙角,卸下肩膀上挑着的农具,抬起了头来——竟是林家二郎。
王氏瞟了一眼姚殊,又看了一眼林桡,看他们夫妻两个穿的干干净净,半点不似农人打扮,一副体体面面的样子,尤其姚殊头上还插了一根银簪。
她满肚子邪火不知道打哪里来,腾地一下便烧着了整个脑子。
老婆子冷笑了一声,三角眼露出凶狠的光来:“我骂我自己的儿媳妇,关你什么事?!这个下作不要脸的贱货!肚子里是没出生的野种!生出来我也得掐死这只小畜生。”
姚殊听不下去了,看住了王氏身边的人,寒声质问他:“林二郎,你就任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被这样辱骂,还站在边上若无其事地听着?”
林二郎抬头看了姚殊一眼,又低下头去。
王氏像是受到什么鼓舞一般,尖声笑了两声,恶狠狠地看着姚殊,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许是习以为常,林桡对家中这场闹剧没有任何反应。
可就在王氏盯住姚殊时,他皱起了眉上前一步,把姚殊护在了自己身后。wWW.ΧìǔΜЬ.CǒΜ
男人看向王氏,沉声道:“我和阿殊过来有事要问,二婶。”
这一句“二婶”,听呆了在场所有人。
林二郎夫妇不明就里,王氏却是知道,林桡这一声“二婶”的含义的。
她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生生往后退一步,定了定心神,才骂骂咧咧道:“你胡说什么?脑子坏掉了不成?”
见林桡黑沉沉着一双眼睛没有说话,王氏心底发虚,却还是色厉内荏道:“分了家,连自己亲娘都不认得了?!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没良心的一家子,早该把你们统统撵出去!”
林桡自动过滤了她言语中粗鄙的词语,沉声道:“我并非你亲子,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便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态度的原因,不是么?”
王氏这下是结结实实吓住了。
林二郎反应过来林桡说了什么,原本木讷的脸上也露出震惊的神情来,难以置信道:“大哥!你在说什么?这话可乱说不得!”
林二郎对于自己的兄长,还是有感情的。
从小他就仰慕林桡,觉得他生的高高壮壮,又比自己聪明能干,林二郎一直都在心底以兄长为荣。
可乍一听闻林桡说出不认亲娘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都有些傻眼。
并非亲生血脉这话,林二郎是万万不信的。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大哥虽生的不像爹娘,可也能瞧出是林家的孩子。
林二郎只当林桡这一席话,是不愿意与王氏再有纠葛才说出的。
林桡见林二郎有些着急,像是要护着王氏一般,抬眼看了他一下,道:“二弟,此事于你无干。”
那一眼冷冰冰的,带了些威慑,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把林二郎看得打了一个寒颤。
林二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大哥是真的不一样了。
王氏兀自铁青着脸,阴沉沉地看看林桡,又看看姚殊。
突然,她恶声恶气地对林桡道:“好端端养了你二十几年,你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的?我知道了,是你这个媳妇撺掇你过来找麻烦的对不对?!我早就知道!她看我不顺眼,看这个家不顺眼,连带着你那几个小崽子们也……”
“够了!”林桡厉声喝止了她,一贯冷静的他额上冒出了青筋,紧紧握住了拳,“此事与阿殊无干!”
林桡从来都是孝顺的。
幼时不管王氏怎么打骂,小林桡都只会默默承受,旁人问起来,他答“最爱的还是阿娘”;到了大些,慢慢地他比王氏还要高了,妇人打起来也没意思,嘴里便对他没有一句好听话。
可即便这样,林桡还是孝顺的。
他从来没有顶撞过王氏,更遑论像今日这般冲她喊叫。
王氏呆若木鸡,满脸不可置信:“林桡,我是你亲娘!你,你这个不孝子!竟为了一个女人,连娘都不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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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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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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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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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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