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行动的信号,姚晁倏地睁开眼睛。
来了!
“有声音吗?”
他听到林桡这样说,“据说这一带不太平,咱们歇够了就走吧。”
众人纷纷应声,还未来得及起身,便有尖锐的哨音响起,相隔甚远,却刺耳到连花轿中的姚晁都恨不得堵住耳朵。
树林深处一群人露了头,更有穿着深灰色短打,脸上有疤的男人,手里攥着一把大刀,笑嘻嘻地凑近了,道:“哟!这是打哪来的新郎官?还带了一帮弟兄们,是去迎亲了?媳妇儿呢?”
迎亲众人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来,接着便是一声声叫嚷:“山匪,是山匪!快,快跑!”
穿着红衣的迎亲人骚乱起来,林桡也快速后退几步,厉声问:“来者何人?!”
刀疤男阴沉沉地笑了几声:“把他们围起来!”
哨音停歇时,便有许多人冒出头来,衣着打扮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脸上都带着沉沉的戾气,还有难掩的贪婪之色。
陈锦最是灵活,一边往林桡身边靠拢,一边嚷着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侠客,诸位侠客!各位大爷!小的们是从东边金泉镇过来迎亲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着他暗中踢了一脚薛昌。
薛昌和他最有默契,一把拽过了林桡,挡住山匪的视线,同时告饶道:“是啊,各位爷爷们,咱们身上拢共就新娘子的几箱子嫁妆,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刀疤男一边吩咐手下聚拢,把众人围成一圈,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没钱?咱们弟兄们也瞧不上这两个钱……我们老大倒是缺个新娘子,你们有没有?”
只听新郎怒斥一声:“尔等哪敢?!”
山匪见新郎生的高大,却只敢躲在别人身后,又样貌平平,对他实在没什么情趣。
反倒是刀疤男打量了一眼林桡,煞有介事地道:“哪敢?新郎官不服的话,咱们两个来比划比划?”
说着他凭空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大刀,锋利的武器在空气中发出一声闷响,倒也挺能唬人。
薛昌见状,哪里敢让他们真的动起手来?忙把林桡推到一边,又对刀疤脸男陪笑道:“我们家少爷读书读多了,拳脚也都是花花架子,哪里比得上爷爷功夫好?再说了,新娘子嘛,若是爷爷有需要,咱们弟兄们包管给您寻来,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只是里面这个,确实不成……”
刀疤脸边上一个面黑如炭的瘦子站出来,尖笑道:“十个八个咱们都不要,只要你轿子里这个!”
方才哨音便是他发出的,薛昌看出了领头人便是这个刀疤脸和黑炭男,只对两人苦哈哈道:“不成,真不成啊!咱们少爷可是下了三十两黄金为聘,才接到青铜镇上最漂亮的姑娘……”
陈锦猛地用力拽了一把薛昌,把他拽了一个趔趄,连袖子都差点撕了。
他回头瞪眼:“哎呦!你拽我干嘛?!”
陈锦看都没看薛昌,而是对刀疤脸和他身边的黑脸男陪笑道:“哪里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只是家里老夫人喜欢,非要接回家去做儿媳妇,咱们做下人的也是听命行事,不敢不从。”
高瘦的黑面皮男人尖声问:“不漂亮?你这伙计可说漏了嘴——小的们,瞧见那顶轿子没?!把新娘子扯出来!咱们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漂亮!”
陈锦忙带着众人护住轿子,苦求道:“爷爷们,爷爷们!饶过咱们!大喜的日子,我们金泉镇林家也不是拿不出银子来,只要诸位让我们过去,咱们定会十倍、百倍地出买路钱,权当请诸位爷爷喝喜酒,还不成么?”
刀疤脸阴沉着双眼,扬声问:“弟兄们,告诉他们,咱们缺钱花吗?”
一众山匪皆是面色凶悍,一看就是见过血的,闻言齐声道:“不缺!”
黑瘦子一脚踹在陈锦腿上,还没觉得用到力,却见他已经倒在了地上,一边还哭嚷着疼:“哎哟,哎哟!”
他只当这群人中看不中用,面露鄙夷道:“让开!瞧你们懂事,这才不让三爷的刀见血,再敢废话,一个一个统统宰了!”
陈锦在地上滚了几圈,已经浑身是土了,就连脸上也土沾着泪化成一道道泥,哭求道:“爷爷,爷爷!万万留小人们一条命啊!出来迎亲的都是打小生在林家的下人,您只消把咱们放在一处,只要不伤性命,去金泉镇林家敲门,林家体恤咱们爹妈,一个卖十两银子都使得啊!”
姚晁坐在轿子里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轻笑出声,又忙捂住了嘴。
他平日里没有瞧出来,谁曾想,陈锦竟还有这种急智。
就连薛昌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惊奇地瞥了一眼平日跟他玩的最好的陈锦,心说这也太丢人了。
谁曾想,刀疤脸男却“哈哈”大笑起来,吩咐道:“既如此,弟兄们便全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山寨!”
黑瘦男眉头皱起,想要制止:“三爷,这……不是说了,把他们悄悄处理掉?怎么还能带回山寨?”
姚晁坐在轿里,听得也是眉心一跳,暗中心惊,看来他们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这群悍匪。
难怪先前没有听说伤了谁性命的,莫不是全都被这群丧心病狂的贼人给毁尸灭迹了?!琇書蛧
刀疤脸男性格刚愎自用,从来都不是能听进旁人意见的。
见黑瘦男反驳自己,他只冷冷瞥了一眼对方,假笑道:“谁还嫌银子少了?这群人带上山去,一个十两,十二个人也有百十来两银子。况且这个林家少爷的命,还不值个五百两?!邹兄弟如今位置坐的高了,怕不是也看不上这点小钱了吧?”
一旁听着的小弟也都眼红极了。
到时候换了赎金,他们也能分不少呢!
便有贼眉鼠眼的匪徒在一旁帮腔:“三爷说的是啊,四爷,人不能忘了本,咱们可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啊!”
姓邹的黑瘦男闻言,脸色也变了变,却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向刀疤男拱手道:“三哥说的是。”
见对方没有反驳自己,刀疤脸男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招呼手下道:“把这些人都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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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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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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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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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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