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自西向东缓缓而去。
花轿由四个壮汉抬着,春日的暖阳照射在红彤彤的轿子上,还有迎亲之人的红衣上,折射出喜庆的光。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唯有前往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脸上一幅淡淡的模样,仿佛这场新婚与他并无干系。
“哥,哥,林大哥!”迎
亲队伍最前面抬箱笼的大汉,悄悄地喊他。
林桡轻拉缰绳,偏过头去,问:“何事?”
那壮汉也是府兵里能打的类型,自从瞧见了林桡的本事,一直对他言听计从。
只是如今实在没办法,只好出声了。
他一脸无奈地小声道:“林大哥,你可高兴点啊,今日是你娶亲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林桡身上,男人挑了挑眉。
姚晁在收拾自己前,先给林桡整理了一番。xǐυmь.℃òm
也不知他从哪寻来的土黄色固体,晕开之后,给林桡擦到脸上,男人俊美的容貌一下子变得普通了许多。
随后他又拿出画眉的青黛,把林桡原本漂亮的眉形画了个乱七八糟,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少了许多,不得不说,整个过程改的格外自然。
他容貌虽然变得不再那么打眼,气势却依然格外突出,尤其是生人勿近的神色,让人一眼瞧了,心里便打个突。
陈锦也是抬箱笼的一员,悄声出主意道:“林大哥可以想象一下,这回是迎娶嫂子回家呢!能高兴起来了不?”
林桡也知道自己神情不对,他微微皱眉,像是陷入了回忆——
想起了娶姚殊过门的时候。
林家的条件不算好,林父和王氏也对这个大儿子不上心,婚礼的一应细节都是林桡自己准备的。
可他当时年纪轻,又到底是头一次成亲,该准备什么、该安排多少人,全然没有经验,最后还是有疏漏之处。
迎亲时,他身上穿的新郎服都是里正头一天晚上,从家里给他拿的里正儿子穿过的红衣裳。
再加上姚家是个宠女儿的,嫁妆一抬又一抬。
迎亲那一日,林桡准备的人手都不够了,险些接不了新娘子。
尽管林桡用心准备,奈何林家二老没有半点捧场的意思。
整场婚礼下来,还是让姚家十分不满,姚殊也觉得受到了冷落。
林桡回神,转头看了一眼精美漂亮的花轿,又瞧见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神情,暗暗设想——
若花轿里坐着的是她,他会怎么做?
嗯,他一定会亲手把姚殊领出姚家的大门,一路上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把她带回自己的家,属于他们的家。
只见领头的新郎气势瞬间没有那么冰冷,整个迎亲队伍看上去更加喜庆了。
壮汉瞧见林桡软下来的神色,扭头对陈锦悄悄道:“陈兄弟,可真有你的。”
陈锦轻咳了一声,偏正了脑袋:“好了,快别说话了!”
队伍缓缓走入山林,过了这处密林,便是一片视野开阔之处,也就离开了两座山的地界。
来往商队大多都是在林中遇上山匪,而此处,也正是林桡和姚晁设想的被俘地点。
他们一路上吹吹打打高调地过来,黑虎山、白虎山的贼人都有探子,不可能不知道。
若离了山林,还未瞧见贼寇的影子,便是计划失败。
是以众人都绷紧了心弦,既暗暗期盼下一秒瞧见山匪,又唯恐没有做好准备。
等行进到密林深处,林桡率先拉住了马,故作高声道:“诸位先停一停脚步,咱们稍作休息,一盏茶后动身。”
吹吹打打的迎亲人员放下了手里的唢呐,抬箱笼的也都把箱子靠在一边,就地坐下休息了起来。
春日里树木抽芽,原本枯黄的林子也开始带了绿色,看上去倒也生机勃勃;午时的太阳够烈,直直照在密林里,洒下一地光点。
林桡把头上绑着大红花的马儿绑在一旁的树上,走到了花轿前。
“二哥,”他声音很低,“你还好么?”
姚晁头上蒙着红盖头,一路上被抬着晃晃悠悠走过来,整个人都快被颠散架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休息,也终于能稍稍放松些。
“还撑得住……”
腰身被紧紧的裙子勒着,姚晁想站起身来都难。
他摆弄了一下身上厚重的红嫁衣,悄悄解开了些,终于没那么憋的慌了,才凑近了轿子边上的红色帘子,同样压低声音问:“到哪里了?”
林桡弯着腰,轻声道:“到林子了。做好准备。”
姚晁赶忙提醒:“等会儿若是匪徒伤人,只要不是见血,万万忍着些。”
林桡隔着红的眩目的花轿同他讲话,加上姚晁声音压得太低,很难分辨出其中男性的特质,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奇怪的恍惚感。
“我知道,”林桡的身子抬起了些,安抚道:“不必担心,出发前都叮嘱过了的,弟兄们也清楚。”
姚晁点了点头,脑袋上重重的发冠差点没把他晃倒,又想到林桡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忙出声道:“嗯,你们当心些,别傻站着被打。”
此次计划以逼真为要,一个乡下的迎亲队伍,便是排场盛大些,也都是普通老百姓而已,见了匪徒没有不害怕的。
是以巡捕府上也仔细筛选了参与行动的兵士,出发前细细叮嘱过,真正碰上匪徒时,万万不能一时冲动,同对方打起来。
府兵们平日里训练倒也不少挨打,护着要害便是,其余不过皮外伤罢了。
真正最可能露馅的,反而是一直坐在轿子里的姚晁。
林桡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若计划不成,轿子里有一把软剑,你拿着防身。”
姚晁一愣:“你什么时候藏了软剑在里面?若是被发现……”
林桡低声打断他的话:“藏在你座位底下的暗格,先摸一下,找到位置。”
姚晁果真用手细细摸索过去,发现一处不同,轻轻按下去,便“咔哒”一声,弹出一个小夹层来。
他看了一眼夹层里面的软剑,剑身轻薄锋利,稍微会点功夫的女子都能舞得动,倒是给新娘子身份之人防身最好的武器了。
姚晁把暗格又推回去,低声回他:“找到了。”
林桡轻声道:“此次计划若是败了,你行动不便,拿着软剑先逃,我和弟兄们在后面挡着。记得路线,从马匹不能通行的小路走。”
为显逼真,姚晁今日是当真把女子的一套厚重嫁衣穿在身上的,若是要逃,便只能撕了裙子跑。
林桡此时多叮嘱一句,想来也是担心若真出了意外,他最不容易脱身。
姚晁心中微暖,感觉这个妹夫比之第一次见面时漠然的样子,变得有人气了不少。
他握了握右手,对林桡道:“知道了,你们一切当心。”
林桡这才直起身子,回了原来自己的位置。
姚晁动了动脑袋上沉重的发冠,把头微微靠后,让轿身替自己分担些重量,又在脑海中再次把行动的计划推演了一遍。
他蒙上盖头,视野里顿时红茫茫的一片,看的人眼晕。
此时紧张也是没用的,姚晁只好让自己放松,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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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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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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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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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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