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三宝白天睡多了,还是在陌生的父亲怀抱里十分兴奋,在姚殊洗漱完回屋的时候,三宝玩得更精神了。
她又打了一个哈欠:“看这样子,小祖宗是不肯睡了……”
如今才是开春,农家的夜晚除了偶有人家院子里的狗吠声,便是静悄悄的一片。
在这一片静谧中,人下意识的便放轻了声音,而最微小的动静,也都能被清醒着的人捕捉到。
林桡就听出了,在姚殊抱怨语气中的无奈和宠溺。
他心中一软,望着夫人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你先睡吧,我陪他玩便是。”
姚殊迟疑了一下。
晚饭时他们谁都没有提要分房睡,而与三个孩子睡在一起,姚殊知道夜里肯定不会发生什么。
可若真的让她与一个才第一天见面的男人睡在一处……
好在农家的炕很大,两个孩子头挨着头,睡在床正中央,刚好给两个成年人分别留出一左一右的空位。
林桡正抱着三宝,坐在两个孩子右边。
炕上空着的,只有左边靠近油灯的位置。
姚殊刻意忽略到心中的不适,来到两个孩子的左边,摸了摸他们熟睡的脸,顺势上了炕。
“你可以把三宝放在摇篮里,摇着摇着,他便睡着了。”
说着姚殊又打了一个哈欠。
林桡“嗯”了一声,又说:“你睡吧。三宝出生以来我就没哄过他,今日多抱一抱,也是应该的。”
见林桡自己乐意抱着哄,姚殊也没说什么。
她趁男人低头逗弄孩子,飞快地脱掉了外衣,穿着中衣钻到了被子里。
温暖和静谧一下子包裹了她,一旁是大宝和二宝均匀的呼吸声,姚殊很快也睡着了。
姚殊的脸面向两个孩子,侧着的身体微微弯曲,下意识地做出保护的姿态来。
林桡静静地望着她安稳的睡颜,心里不由在想,阿殊的脸,是不是也像三宝的这样柔软?
从前他碰过她的脸吗?
林桡已经不记得了。
姚殊于他,从来只是一个妻子的身份,以及一份责任,他甚至记不起这么些年来他过有几次拥抱她。
仿佛了解她、想要触碰她的渴望全部始于今日——
是因为她像真正的母亲一样,对孩子们的温柔打动了他吗?还是因为在她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家”?
安稳的一夜很快过去,姚殊醒过来的时候,三个孩子排成一排睡着,炕上却没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她揉了揉眼睛,打算下床洗个脸,再把昨天三宝换下来的尿布拿去泡着,一边还在脑海里盘算早饭要做什么,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动静。
姚殊穿好衣服开门去看,却瞧见林桡没穿外衣,穿着薄薄的一层中衣,正在院子里打拳。
而院子里原本挂衣服的绳子上,挂着昨日三宝弄脏了,如今已经洗干净了的尿布。
她呆愣片刻后,回神出声道:“你这是在练拳?”
林桡高挺的鼻梁上、额头间全都挂满了汗,就连身上那一层布料,也多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见到姚殊,他便收了拳脚,问:“阿殊,你醒了?”
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剑眉微挑,就连那未愈的伤疤都在他的汗水下显得侵略性十足。
姚殊被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激的一下子醒了瞌睡。
她结结巴巴道:“啊,嗯,睡醒了。那个,你……你不冷么?”
林桡愣了一下,仿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初春的清晨温度又低,姚殊恨不得把被子套在身上,而林桡却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让她看了都冷的打哆嗦——
尤其是布料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的那部分,露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
她指了指林桡身上,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小声说:“还是去擦擦汗,换一身衣裳吧。”
林桡察觉到姚殊不自在的神情,只是点了点头:“好。”
姚殊在林桡进屋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冰凉的空气将自己脸颊滚烫的温度降下来。
她开始认真的思考,与这样一个仿佛行走的荷尔蒙的男人朝夕相处,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胡思乱想间,姚殊走到厨房,却瞧见灶台上的锅里温着孩子们喝的羊奶、四个煮熟剥皮了的鸡蛋,煮好的鸡汤放在一边。
这是,林桡做的?
她叹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林桡很快便换好了衣服,来到厨房,对姚殊道:“我见家里还有半只鸡,便熬了鸡汤,把面下进去便好。你去洗脸吧。”
姚殊盈眸微颤,半响才问道:“你……你早上起床做的?”
林桡挑眉:“不然呢?”
鲜少见他脸上有其他表情,姚殊看得出林桡心情不错。
她心里有些复杂,指了指锅里面的羊奶和鸡蛋:“你怎么知道做这些的?”
林桡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来,把鸡蛋和羊奶端了出来,开始往灶台里加柴,打算煮面。
他说:“昨日问了阿志,他说你们早晨一贯爱吃这些。”
姚殊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外衫,这才想起来,男人昨日回来的时候没有带行李,恐怕从林家出来,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她清咳了一声,道:“辛苦你了……家里没有你的东西,今日若有时间,你可以去镇上买些衣物。”
姚殊正要去洗漱,却被林桡叫住了。
“阿殊。”
她转头看他,面露疑惑:“嗯?”
男人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姚殊只好问他:“怎么了?”
林桡还是没有说话。
姚殊愣了一愣,试探道:“我留下来陪你做饭?”
男人摇了摇头:“不是。”
姚殊无奈的笑了,催他:“那是什么,说呀。”
林桡这才张了张口,嗓音一贯低沉好听:“嗯……我身上没有钱了。”
扫了一眼男人在料峭春日里穿的薄外衫,姚殊也不知是该觉得他好笑,还是该觉得他傻。
看样子他身上的钱,是全部给了林家。
如今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可难道他给别人钱的时候,就不会想一想自己要不要用?
若是她不肯让他留在家里,他岂不是连吃住都没有了着落?
姚殊想到这里,觉得林桡身上有一种纯粹的固执,是她没有见过的!
男人低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其实我不冷的。”
她噗嗤笑了出来,双眼都带着几分笑意:“我这还有些钱,先给你用吧。你和大哥的身形差不多,等会儿吃完饭我去阿娘家,寻一套他衣服来。如今天还凉,你又刚出了汗,别冻坏了……”
林桡看着她的笑颜,顿时也不觉得自己窘迫了,只希望与她相处的这一刻再久一些。
姚殊离开了厨房,可林桡脑海里还回荡着她方才说话的声音,那嗔怪一般的语气,带着些无奈和难得的亲近。
可更多的,还是她话里的温暖和关心。
林桡看着锅里开始沸腾翻滚的水,嘴边扯起一抹傻笑,讳莫难测的深眸都带着几分温柔。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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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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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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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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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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