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挥舞着染血的宝剑,仓皇地往出奔来,脚下不小心一绊,直跌倒在地上,顾不得痛扯着嗓子叫唤着,然而除了狂风舞动的明黄窗帘,不见一人过来。
一只枯瘦的手挑起东珠穿成的珠帘,“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是国师么?”穆宗总算松下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刚刚吓死朕了,有两条大蛇刚刚出现在朕的龙榻上要咬朕,若不是朕眼疾手快用御剑将蛇首斩断,这会早被它们所伤了。”
“皇宫哪里来的大蛇?哎呀,陛下刚刚不是让宸妃抱了小殿下来么?她们人呢?”
“也许还未来吧,国师着人告诉一声,今日不必让他们来了,免得一会儿受了惊。”
国师点点头,进来伸出手搀起穆宗,“陛下独斩双蛇,神勇无双!”
穆宗过了惊吓劲儿,想起自己的反应也不免沾沾自喜起来。“那蛇巨大,一会儿取了蛇胆还需国师为我炼制一副好丹药。”
“那是自然。蛇在哪里?”
“床帐里便是。”
风撩起了千金难得一寸的鲛绡床帐,却只见里面横躺着一个脖子被砍断一半的宫装女子。
“国师怎么看呆了?蛇已经死了,不用怕的……”穆宗陡然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指着里面的女子,“这,这是宸妃?怎么,怎么死在这里?”
穆宗不敢置信地瞪着宸妃死不瞑目的尸体,突然看见被她护在身下的一小团襁褓,百子千孙的襁褓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琇書網
“不,不会的……”穆宗颤抖着手,翻开宸妃的尸体,露出身下的襁褓。
然而襁褓中一团血肉模糊。
“我的皇儿,我的皇儿啊……”
穆宗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不知何时,喉咙处传来一阵刺痛,穆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双手双足,以四蹄攒起的姿势捆着吊在一根横木上。
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穆宗暴怒:“来人,快来人!御林军!”
可他叫破了喉咙也没一人理他。
直到一双熟悉的鞋履走到他视线中。
穆宗大喜,“国师,快,快救朕!”
“救你?”缥缈子蹲下来,“一只待宰的家畜罢了,救你作甚?”
“你说什么?”穆宗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珠子。
缥缈子冷笑一声,用一把冰冷的镜子拍了拍穆宗的老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个人吗?”
面孔清晰地映在镜面上,长长的猪嘴里龇出两根尖利的獠牙,一双小眼睛正惊恐地瞪着。
“不,这不是朕,不是……”
穆宗突然反应过来,冲着缥缈子怒喝道:“是你,是你这妖道干的,是不是?”
缥缈子也不生气,乐呵呵地问道:“我做什么了?我让你杀了妃子和皇子么?我让你生食异人的心肝了?我让你一定要服用我的丹药了?”
穆宗想起被自己当做大蛇乱剑砍死的宸妃和小皇子,心痛如绞,目眦欲裂,咧开大嘴嗷嗷叫着,“都是你这妖道,是你迷惑了朕,朕要杀了你,朕要把你碎尸万段!”
缥缈子嫌弃穆宗口沫纷飞,忙站起身躲开,嘴里啧啧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跟我什么关系?”
等穆宗彻底变成一头猪还需要待一阵子。缥缈子不愿意与只会咆哮咒骂的穆宗待在一起,起身掸了掸衣袍上根本没有的灰尘,扬长而去。
带一个皇帝离开皇宫很难,但是带一头猪离开就很简单了。
若不是主人需要一个活着的人间皇帝,自己早就受不了这个贪婪、自私又跋扈的老东西,把他直接剥皮挖心了。
缥缈子对着主人的北方,虔诚地跪倒叩拜着。
缥缈子能够这么顺利地混入皇宫,很大原因是,他是个人类。
不,应该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从他出生,他就长了一口的尖利小牙。他不喜欢喝奶,他更喜欢咬破母亲的胸乳,大口地吞着腥甜的鲜血。
他的母亲被他吓的半死,父亲更是视他为恶魔,直接抛之荒野喂狼。但他并没有被狼群吃掉,反而被母狼收养了。
跟着母狼可以茹毛饮血,这样他在狼群里渐渐长大。后来被一进山采药的老道发现并收留,养在道观里。
他在道观里悄悄收敛了自己嗜血的本性,跟着师傅修习道法。师傅十来个弟子,只有他的道术最精湛,炼出的丹药性最强。
可他并不满足。
他想像神仙一样长生不老。
所以,他要不惜一切手段炼成长生不老药。
直到师傅发现,他在用婴儿的心肝入药,雷霆大怒并要清理门户。
他只得先下手为强,先出手解决了碍事的老道和一干师兄弟,并用他们实践了造畜之法。
没了阻碍,他可专心炼制长生不老药了。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天材地宝也无法让人达到长生的目的,哪怕他后来靠造畜猎杀异人,抽取异人的灵气和心脏,也不得其法。
好在他遇到了主人。
主人指给了他一条更直接的长生之路。
既然神仙待在神山仙岛就可以长生,那就直接找到神仙那里去。
神仙应该都是自私的,他们只顾自己长生快活,就断了人间通往仙岛的路。
没关系,有主人在,这条路早晚都会连接上的。
而他,为了这件大事,一面为主人以造畜之法偷偷换掉了无数人的内芯,又混入了皇宫,挑拨穆宗与平安司的关系,并把穆宗喂成一头猪猡。
最后,穆宗被当做病猪,五花大绑地粗暴地被扔出了皇宫。
等到次日发现情况不对时,穆宗猪已经被带离了京城。而皇后秘密联合了母族,谎称穆宗被宸妃所害,已经驾崩了。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扶年仅三岁的肃帝登基。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谁还有功夫去探寻穆宗的真实死因。
……
……
一条紫色的闪电划过长空。
一声惊雷随即炸响。
冬天打雷?
阑珊蹙着眉头,立在梧桐树下。老梧桐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光了,露出黑压压的枝杈。
一只纯白的信鸽轻盈地落在树枝上,咕咕地梳理自己的羽毛。
阑珊解下鸽子脚上的短信,嘴角浮现一抹苦意,“果然,该来的终究会来……”
土地神的神社里,最近涌进来不少个妇人。
她们带了丰盛的贡品,跪在神像前哭泣着祈祷。
最近城中小儿间流行一种怪病。
好端端的孩子突然间没了精神,接着不哭不闹只是酣睡,再继续连饮食都停了,日夜只昏睡在母亲怀里不睁眼睛。
一时间,不知多少母亲愁白了头发,哭断了肝肠。
天,渐渐暗了下来,马上要下一场大雪了。
冬天的旷野上还有庄稼残留的跟茬,却有滚滚的浓烟在夜空中升起来,又渐渐的飘散了去,可是还有一股浓烈的草烟气味儿继续弥漫在空气里,夹杂着焦糊的诡异的肉香。
野地里到处飘荡着一盏盏黄豆般的灯火……
襁褓里的小囡囡不过两三岁大,原本红扑扑肉嘟嘟的小脸蛋,此时变得格外苍白,瘦的两腮凹陷下去,只闭着眼睛沉沉昏睡着。
她的娘亲守在她身边,哭的眼泪都干了。
夜晚,风更冷,人也更难熬。
“他二嫂子啊,这都四五日水米不打牙了,囡囡眼看着就不行了,干脆让孩子‘走’了吧!现在再不给她穿戴上,孩子到了下面会冷的。”周围的几个年纪大的妇人劝着。
“不行,囡囡还喘气儿呢!不能扔。”
哭的软了身子的米二嫂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将那小襁褓抱起来,一闪身躲进了最里面的屋子里,紧锁着房门,搂着女儿蹲在墙角呜呜的哭起来。
这是她十月怀胎、挣扎五六个时辰从身上掉下的肉哇!
村里的老泥腿子石老三吃饱喝足,已把谷草在地上铺排好了。
还有不少小娃娃喜欢的纸糊玩具三三两两的堆放在那里。
照亮的灯笼也点上了。
这些日子,不知死了多少娃娃。
娃娃算不得成人,夭折了连口棺材都不能有,只得用谷草裹了葬在这片荒地上。
娃娃死得多了,连这过冬的谷草都不够用了。
唉——
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一个娃娃没了,一个母亲便垮了,一个家庭便破碎了。
眼看着快过年了,可现在谁还有心思过年呢?
石老三抽着烟斗,火苗明明暗暗。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石老三眼睛一眯,是两个人抱着个小包裹走来了。
抱着包裹的是个米二郎,脸带凄色,递了好几次才把包裹递到石老三手里。
孩子没了呼吸后,米二嫂只抱着孩子警惕地瞪着眼睛,像一只护崽的老虎,谁也不肯让靠近。
米大郎没法子,只得打晕了妻子,才把孩子的尸体抱了出来。
石老三把裹着孩子的包裹抱到了打开的谷草捆里,他系好了头一道草腰,正要系第二道,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铃声。
铃声在黑夜里越传越清晰,叮铃——叮铃——,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响在每个人的心底,莫名的让人安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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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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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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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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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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