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刚从外面喝了花酒回来,醉醺醺地哼着小调往孤独园里走。
前儿个有个好心的夫人,为给自己病弱的孩子祈福,捐了足足一百两银子。
那白花花的银子托在手心里,就像捧着小桃红雪白的小手,哪里还能再放下来。
他把一块块小银锭塞到自己怀里,贴着肉感受着银子的温度,幸福感油然而生。
有了银子,就去光顾水月阁。
水月阁的小桃红可是那里的花魁,那媚眼儿、那身段、那身影,每一处都像钩子一样勾着男人的心尖尖,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塞进她的肚兜。
管事的还回味着昨晚那小桃红看着自己一块块往出掏银子时的惊讶、欣喜,第一次主动凑了上来,玉臂主动揽上自己的脖子,朱唇主动送了上来。
这骚蹄子!
管事忍不住得意地咯咯笑。
一连包了小桃红两个晚上,直到银子被花个干净,腿都打着晃才能水月阁出来。
两日里的卧锦枕玉、美味珍馐,简直让人乐不思蜀。
至于孤独园里的那些老幼,呵,他们也配吃好穿好?
一群没用的废物罢了,早点死了,还能省些粮食。
管事的打了个酒嗝,推开孤独园的大门。
只听“吱呀”一声,上了锈的大门像个呻吟的老人一样笨重地移动。
里面卷起一股寒风,吹的管事的当即打了个哆嗦。
“真特么的冷。”
管事的嘟囔一句,紧了紧衣服,转身将大门合上。
步子加快往自己的屋里走,却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噗通摔了个狗吃屎,绊倒他的东西也咕噜噜地滚了挺远。
“他奶-奶的!”管事的吐着嘴里的土沫子,一边骂骂咧咧的。若不是这份差事有油水可捞,自己早就不在这干了,破院子里石头、瓦块的啥都有,绊死人了。wWW.ΧìǔΜЬ.CǒΜ
正在管事的挣扎着要爬起身时,挡住月亮的那朵黑云缓缓移开,露出了皎洁的月儿,将那同样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
一个人头正在不远处瞪着眼睛张着大嘴,正阴森森、直勾勾地盯着管事的。
“妈呀!”管事的吓的嗓子都喊破音了,起到一半的身体又跌了回去,手脚都软了,只得扑腾着靠屁股挪动往后退。
“嘿嘿——”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谁?”管事的恐惧地大叫。
“咯咯——咯咯——”一阵小孩子的笑声飘过。
“到底是谁?”管事的简直要吓尿了。
急中生智,想起老人说过鬼怪都怕人骂,于是鼓起勇气张嘴大骂道:“哪个小崽子半夜不睡觉在这吓老子,让老子抓到你一定剥了你的皮!赶紧给老子滚回去睡觉!”
声音消失了。
管事的抹去自己额上的冷汗,刚舒一口气。
却突然觉着自己的后脖颈有一股冷气徐徐地吹。
管事的僵住了,他不敢回头。
老人说过,人的头顶和两肩各有一把火,若是贸然回头,肩上的火就会灭掉,然后就会给孤魂野鬼可趁之机,害掉性命。
“我好饿啊——”
后面的声音叫的凄惨而又尖细,像爪子一样抓挠着人的心。
管事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开始打架。
一只冰冷的如寒冰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我好冷啊——”
管事的只觉裆下一股热流汩汩流淌,马蚤臭味都呛人鼻子。
“别,别找我啊——”管事的觉得自己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是你……”
“是他……”
“他花了给我们的钱,吞了我们的粮食和衣服,害的我们饿死冻死……”
“掐死他……”
“不,还是咬死好,把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咬下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多,商量着管事的各种死法。
“不,不,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贪了,呜呜呜——”
管事的哭的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恶心的要命。
“你们别杀我,我明儿就给你们准备最好的祭品,买十万金元宝和新衣服烧,你们别杀我……”
“不行,我们要吃你的肉……”
“别,别吃。我的肉又酸又臭不中吃,还是我给你们买些好酒好肉吃吧,饶了我——”管事的顾不得许多,趴在地上咣咣磕起了响头。
“好吧,那就饶你这一次。”
管事的听见如蒙大赦,忙磕头如捣蒜,“谢谢,谢谢鬼大爷们饶了我的狗命!”
“不过,我们会一直盯着你的。如果你再贪一分,我们就多取你一年阳寿!”
阳寿啊!这鬼也太厉害了!
管事的更不敢抬头了,只喏喏称是。
“嘻嘻嘻嘻——”
“那我们就等着你的供奉了——”
“记住,请和尚道士也不好使,这是你欠我们的——”
“嘻嘻——”“咯咯——”
声音渐渐飘远,直到半点声音也无。
管事的却一直脑袋插地,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走,真走了……”管事的经过这一夜的惊吓和折磨,眼底泛着深深的乌青,嘴巴一圈胡子拉碴,连裤子都已经夹干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管事的只能破财免灾。
他趁着清晨人少,狼狈地提着裤子,小跑着往园外跑去。
左拐右拐地进了一个两进的院子,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唉哟——谁啊?”
一个睡眼惺忪的妇人披着衣服起来查看,见是管事,忙骂道:“大早上的乱窜什么?你昨夜不是回园里睡了吗?唉哟——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管事的不耐烦地推开她,进屋脱了自己尿湿的裤子,换了身干净衣服,在钱柜里拿了不少银钱,转头就要出去。
“还干嘛去?不会又拿了银子去吃花酒吧!”妇人忙上前拦着。
“吃什么花酒?老子是遇到鬼了!”管事的推开妇人,直接跑去了纸扎店,一股脑地买了一堆的金银元宝。
然后又买了不少的好酒好菜,晚上叫了几个小伙子,在孤独园里摆上供桌。
下面火盆里不断地捎着金银元宝,上面上了香,拱着酒肉瓜果,自己又虔诚地叨叨咕咕忏悔了许久,方才放下心来。
孤独园里的老人和孩子终于能吃上些顶饿的食物,管事的还答应,今年一人给做一身冬衣。
可见是真的吓怕了。
那几个装神弄鬼的正是兰花几个。
救了兰花的老丐原来会演那皮影戏,几个扯了破布做了几个鬼影子,又用树根刨了个人头,画上五官,黑夜里冷不丁一看真能把人吓的头发直竖。
二妞还找了自己孤独园里的伙伴大头一起,那个男孩子因为长期挨饿的缘故,伶仃个身子顶着个石页大的脑袋,所以孩子们叫他大头。
两个孩子帮忙拽那破布皮影,兰花因跟着乞丐们时间久了,学会了几招口-技,躲在角落里时不时发出各种凄惨恐怖的声音。
这一吓,可把管事的吓的不轻。
狠狠地让他出了次血,往后那爪子再往赡款上摸时,心里都得估量估量。
那贡品里有鸡有鱼还有酒,两个孩子不能喝酒,倒便宜了老丐。
兰花不知多长时间没尝过荤腥了,啃着烤鸭,感动的泪水都快涌出来了。
本以为能在这儿多蹭几顿饱的。
没想到这种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一个妇人半夜时趁没人,在孤独园门口放下一个襁褓。
第二天管事的一脸不愉地看着被二妞抱进来的婴儿,“谁让你捡进来的?”
二妞经过那晚,对管事的早没了畏惧之心,仰着脖子理直气壮道:“孤独园就是收留孤寡老人和孤儿的地方。这孩子被遗弃在园子门口,我把他抱进来有什么不对?”
“还犟嘴!”管事的气的狠拍了下桌子,“你知道多一张嘴多费多少粮食吗?”
二妞吓的脖子一缩,却仍道:“一个奶娃娃能吃多少,你贪我们那么多粮食,拿出来些怎么了?”
管事闻言心一跳,眼睛眯了起来。
突然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罢了,看在你有这份善心的份儿上,就收留他吧。”
二妞高兴极了,“那你给他弄些奶吃吧,他还小没长牙呢!”
“行行,放心吧,我这就给他弄只母羊回来。”管事的咧着嘴,像一只大狐狸。
二妞有点奇怪管事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却不疑有他,乐颠颠地抱着婴儿走了。
在她背后,管事的脸阴沉的可怖。
原来是你们干的!
可能快到冬天了,兰花断了脚筋处痛的难忍,这几日便宿在了二妞他们的小屋。
说是小屋,不过是草草搭建的破木棚子。
兰花却觉得比破窑、破神庙什么的好多了。
身子底下睡着的是二妞白日里晒过的干稻草,既保温又舒服。
二妞搂着弃婴睡在一旁,大头则睡在门口。
睡着睡着,兰花仿佛嗅到了一股煤油味儿,紧接着还有一股呛鼻子的烟味儿。
她艰难地从黑暗里睁开眼睛,意识模糊了一瞬。
不对!
是真的有烟味!
兰花一把支起身子,伸手去摇身边的二妞,“醒醒,外面好像起火了!”
可二妞就跟睡死了一样,根本摇不醒。
再叫大头,也是一样。
而此时,外面的火苗已经舌忝上了窗户口,火焰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映在兰花焦急的丑脸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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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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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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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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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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