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皇家平安司>第十四节 绝望
  单礼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十年同窗,倾心相交。

  父母怜他家贫,不好直接相助,每次上学都让自己带一个大大的饭笼与之共食。

  见他冬衣单薄,自己便假装不小心将其冬衣掉入河里,然后用自己絮了厚厚棉花的半旧棉衣赔偿。

  他成了举人,即将进京赶考,自己又偷偷在他行囊里塞了银两。

  他果然高中,做了庆城的父母官。

  父母高兴的仿佛又得了个儿子似的。

  可没想到,回来的却是一头豺狼。

  一头磨牙吮血、忘恩负义的凶兽!

  杜咸满意地打量着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的单礼,心底那头妒恨的怪兽被快乐填满。

  昏暗的烛光下,各色刑具反射着冰冷残酷的光。

  接下来,试试哪个好呢?

  杜咸舌忝了舌忝嘴唇。

  “让我进去!”

  一声女子的娇喝从外响起。

  室内的两个男人全都一怔。

  杜咸忽然笑了,“是云淑么?”

  “是我啊,表哥。你这下属好生无礼,一直拦着我不放。”

  杜咸走了出去,“你来这里干什么?没的脏了你的绣鞋。”

  刑审室外的苗条女子回过头来,摘下头上的兜帽,俨然是一位绝色丽人。

  只见她噘着嘴,不乐意地摇着头,“你说过,允我随意走动的。我来找你,你还不乐意么?”

  杜咸忙道:“怎会,表妹就算想上天,表哥也会给你搭梯子的。”

  丽人噗嗤一笑,娇声道:“还是表哥待我好。”

  听着外面妻子娇嗔的语气,单礼心痛如绞。

  云淑,难道你?难道你背叛了我?

  外面,云淑好奇地探头向刑审室内张望。

  “表哥,里面不会是他吧?”

  杜咸挑眉,“怎么,你心疼了?别忘了,他可是红莲教余孽。”

  “怎么会?当初听到这消息,可差点把我吓晕了。要不是表哥你派人把我接走,我说不定会落到什么下场呢!”

  杜咸嘴角露出笑意,“表妹安心。姑姑不在了,姑父又病重,我理所应当要好好照顾你。那红莲教余孽自然该死,却白连累了表妹一场。”

  云淑垂下头,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轻轻福礼,“全凭表哥照应着,云淑感激不尽。”

  杜咸连忙去扶,“不小心”握到了云淑嫩滑柔软的柔荑。

  云淑“呀”了一声,又惊又羞地抽回了小手。

  杜咸不由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将美人搂入怀中。

  云淑却道:“表哥,我想见见那人。”

  杜咸皱眉,“见他作甚,你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云淑摇摇头,“可他还没签和离书呢!表哥,我只是想问问他,都到现在了为什么还不签,难道一定要害死我才甘心吗?”

  杜咸想了想,让她见一见倒也无妨,现在单礼那副狼狈样子,更能让表妹对他断了念想。

  “好,我带你进去。不过,说几句话就得回去,别让腌臜气熏坏了你。”

  “我省得了,表哥。”

  二人进来。

  单礼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走在后面的云淑。

  几日不见,她瘦的下巴都尖了,嘴角却带着笑意,完全不见半点哀愁。

  单礼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哎呀,脏死了!”云淑用帕子掩住脸。

  实则,她在偷偷地擦去脸上的泪珠。

  “云淑,你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当初可没告诉我,你是红莲教余孽!”云淑放下帕子,粉面含怒地嚷着。

  “我不是!我是被陷害的!云淑,你怎么也不信我?”

  “陷害?”云淑恨不得跳到单礼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我亲眼看见那药材里混着婴儿的小小断指,还有后院的酒瓮里还泡着一个足月的婴儿,你祖父天天从那里舀酒来喝。

  现在想起来,我真是恶心的要死!”

  “云淑,你……”单礼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为什么这么陌生?

  “还有,那和离书你快点签了吧,再拖下去也是徒遭皮肉之苦,何必呢?如果你现在签了,我会让表哥对你的母亲从轻发落的。”

  “是啊。”杜咸皮笑肉不笑,“据说,你母亲在女监过的可不是很好啊。”

  母亲……

  单礼眼角渗出泪水,“好,我签。”

  “这才像话。”杜咸拿来写好的和离书,抓过单礼的手指,在上面使劲儿按了个血手印。“这可是你自愿的啊,我们可没逼你,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单礼一字一顿的道。

  “还请放了我的母亲,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

  杜咸把和离书交给云淑,让人送她离开。

  转头又回了刑审室。

  “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杜咸狞笑着,“我会让你当个最邋遢、最丑陋的乞丐,我要让云淑知道,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而你,就是一个最蠢的窝囊废!”

  狼牙棒高高扬起,狠狠砸在单礼的左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腿弯成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单礼痛的瞪大了眼睛,喊都没喊就晕了过去。

  “咳咳——,咳咳——”

  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声,让单礼缓缓醒转,抬头望见残破的屋顶,屋顶的灰尘和杂草混在一起。

  几尊掉了漆的神像摆在落满灰尘的神案上,神案上半点贡品也没有,只有老鼠窜过的吱吱叫声。

  这明显是一间废弃的破神庙。

  “咳咳——”

  身边有人!

  单礼身子猛然一动,却痛的钻心。

  左腿传来的剧痛让他明白,这条腿已经废掉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单礼向旁边看去。

  “娘——”

  单礼不顾一切地向单母爬去。

  单母瘦小的身体卧在稻草里,仍然在昏迷中。

  单礼伸手去摸母亲的额头,烫的吓人。

  母亲的脖子肿的老大,看起来像长了两个大疙瘩,呼吸急促像个破风箱,伴随着持续不断的高热。

  “娘,你这是怎么了?”

  单礼伸手去把母亲的脉搏,可越着急越看不出所以然。

  单礼恨自己平日里不爱学医,祖父的医术只学了个皮毛,只知道母亲应是得了时疫,究竟是何病症却判断不出来。

  单礼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突然摸到母亲的袖子,里面有一块硬物,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小袋银子,还有几根金簪。

  是云淑的簪子!

  单礼陡然欢喜了一瞬。

  却又低落下去。

  他找了个破竹棍,勉强支撑着身子向外走去。

  他要赶紧给娘抓药去。

  晚了,娘很有可能被烧坏的。

  好不容易到了城里,已经是晚上了。

  他使劲儿地拍着一间医馆,里面的人探头一看,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还啐了一口,“死乞丐,滚远点!”

  “我不是乞丐,我有银子!求你给我开点药吧!”

  可那门依然闭的死紧。

  他放弃了,准备挪去第二家试试。

  可不知哪里钻出来几个混混,一把将单礼推到在地,劈手去夺他手里的钱袋。

  单礼拼死护着自己仅剩的救命钱,“不行,这是给我娘抓药救命的钱,求你们了,别抢!”

  “滚你大—爷的吧!”

  那几个混混正赌光了钱,碰上这么个好机会怎能放过。

  单礼哪里抵得过三四个人的抢夺,终于被抢走了钱袋,身上还挨了好几脚。

  单礼滚在尘埃里,拳头被他握的抠进了手心里,在地上印出了一个血手印。

  他艰难地爬回自己的家。

  药铺里,珍贵的药材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药材散乱的洒在地上。

  他挨个闻着、嗅着、尝着。

  总算找到了几两能用的药材。

  他欢喜地小心包好,又拿了个侥幸滚在角落里没破损的药壶,小心翼翼一瘸一拐地走出城。

  走了一夜的他,终于返回了破神庙。

  里面却静悄悄的。

  咳嗽声怎么没了?

  单礼丢下手里的破竹棍,趔趄着脚往庙里赶。

  剧痛让他跌倒在地,他站不起来,只能一点点爬进去。

  他爬到母亲身边。

  母亲嘴角带血,睡的安详。

  单礼小心地摸了摸母亲的脸。

  多么希望,母亲还能像往常一样,睁开眼,嘴里凶巴巴地训斥。

  可她不能了。

  她永远的睡去了。

  单礼喉咙里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他使劲儿地抽打着自己的脸,垂着自己的胸口,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他恨自己,恨不得让自己更加痛苦。

  为什么?

  自己一家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们?

  杜咸!

  杜咸!

  杜咸!

  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痛苦吗?绝望吗?想复仇吗?”

  黑暗里,有声音在耳畔响起。

  “谁?”

  单礼猛然惊醒。

  “杜咸要死!云淑要死!那些忘恩负义的人都要死!”Χiυmъ.cοΜ

  单礼的瞳孔剧烈的放大。

  对,杜咸这个妒忌到没有人性的小人,他活该千刀万剐,他该死!

  云淑,背叛自己,另投他怀,水性杨花,她该死!

  庆城人,受吾家活命之恩,却恩将仇报,趁火打劫,他们都该死!

  “我要让他们都不得好死!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复仇最好的工具,在你的母亲身上……”

  单礼将目光转向母亲的尸首。

  他想起,母亲脚腕上那处被老鼠啃噬溃烂的伤口。

  是了,他寻到复仇的法子了。

  接下来,我要让所有人,给我的家人陪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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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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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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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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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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