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有点犹豫。
西夷人有句话,不要拒绝淑女的吻;
中土有句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是接受,还是接受呢?
樱唇轻启,一对黑色的螯牙从里面伸出来,带着黏糊糊的涎水。
螯牙是中空的,一只里有一条毒腺,里面的毒液蓄势待发。
只待把毒液注入福克斯的体内,把他变成一顿美味多汁的风味儿晚餐。
福克斯在它螯牙露出来的那一刹那就后悔了。
“喂,蜘蛛姑娘,你的口臭好严重啊——”
女郎蜘蛛居然愣住了,它好像听懂了,随即脸色一变,扬起爪子给了福克斯一下子。
这一下子把福克斯的脑瓜子砸的嗡嗡的,眼前冒起了小星星。
两只前爪稳稳捧住福克斯的脑袋,将他的脖子全部暴露出来。
女郎蜘蛛也不想与他争论,谁会介意猎物的挣扎呢?
“有人说,女郎蜘蛛的卵囊是治疗不孕症的特效药,可惜,这种药太过稀少,几乎没人见过。”福克斯被扭住脑袋,却一点也不慌张,嘴里念念叨叨。
“毕竟你这种妖怪是扶桑国和中土特有的,谁也没见过你这种妖怪产卵,也可能在看到前已经被你们当做补品吃掉了。”
螯牙狠狠咬上福克斯的脖子,利齿深深地扎进颈动脉,两股毒液瞬时注入进去。
可这个猎物根本不像其他猎物那样嚎叫挣扎,反而还有心思在那里叨逼叨。
“哦,我可爱的蜘蛛姑娘,你这一口咬的可真带劲儿。
你知道吗?我们那里的八眼巨蛛的毒液在黑市能卖的一克比黄金都贵,你这两管子毒液不得让我赚翻了啊?卖给那些爱熬制魔药的巫师,说不定能用不老药来跟我交换呢!”
女郎蜘蛛厌恶死了他的碎碎念,忍不住全力注射毒液,好让他快点闭嘴当食物。
当毒液释放干净,它才松开了嘴。
小巧殷红的樱唇却不带一丝血迹。
女郎蜘蛛突然发现,它根本没尝到一点血液的甜美。
难道番邦人的血就是没有味道的?
未等它迟疑多久,腹内的剧痛让它险些追下蛛网。
它的腹部鼓鼓胀胀的,它要产卵了。
女郎蜘蛛其实根本不能产卵,它们的出现是极具怨恨的女子死后,怨灵与毒蜘蛛合为一体,才能成为无情的女郎蜘蛛。
正因为如此,它们种族全是雌性妖怪,根本寻不到“丈夫”。而这只女郎蜘蛛为什么却能怀孕呢?
这只女郎蜘蛛是一个怀孕的女子在死后成为了怨灵,与毒蜘蛛结合后她对孩子的执着让她即使变作妖怪也依然怀上了孩子。
可是她的腹中究竟是人类的孩子,还是一群小蜘蛛?
这无从可知。
福克斯一开始就认出了它的身份,大胆的西夷人决定冒一次险,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女郎蜘蛛八只爪子都在微微颤抖,它的腹部高高隆起,肚皮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有规律地扭动着。
在这山海幻境中,它虽然不能时时抓人来进补,可这里的灵气一样能滋养它的力量,好多年前她偶然间捕获了一个参赛异人,那异人的血肉极大地促进了它体内卵胎的发育。
它知道了,只有这些“特殊”的人才是最滋补的。
于是它寻到了规律,每到山海大会前便做好准备狩猎。
但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若不是山海幻境里的保护机制,它好几次差点被降妖师直接杀掉。
这次的运气还不错,刚开始一天一夜,它就捕回了猎物。
体内的卵胎已经发育得接近成熟,只待吃下这最后的一次补餐,它的宝宝就可以降生了。
女郎蜘蛛温柔地用爪子摩挲着肚皮,她的屁*股慢慢地分泌出细白的蛛丝,它要先用丝给自己的宝宝做"产褥"。
一会儿就把卵胎产在上面,让自己的宝宝能够安全的长大。
它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它痛的那张美人面都扭曲了。
是时候进补了,它顾不上许多,一口咬上去,想要吸吮福克斯皮囊里的汁水。
可它这一回却什么也没吸出来。
它愣住了。
眼前的美味猎物逐渐缩小变细,渐渐没有了五官,长出了枝叶。
枝叶?
女郎蜘蛛定睛一看,自己居然缠住吊起来的是一根枯树枝。
刚刚咬过的牙印还深深印在树干上。
这怎么可能?
女郎蜘蛛愤怒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的仿佛无数根铁匙在刮挠瓷碗。
不可能的,明明人*肉的气息就在这里,怎么会变成树枝呢?
女郎蜘蛛想仔细搜查,却不想腹内的剧痛急转直下。
它要开始产卵了。
施展了幻身咒的福克斯正蹲在洞中的一块大石后,他兴奋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在被女郎蜘蛛抓住的前一刻,他用变化咒将一根枯树枝变成了自己的模样,而自己则隐身一路跟随着它,还大着胆子深入蛛洞。
本想着能弄点蜘蛛毒液回去就好,却不想这是一只罕见的快要产卵的女郎蜘蛛。
女郎蜘蛛那有市无价的卵囊,福克斯势在必得。
他向女郎蜘蛛射出一道攻击的魔咒,魔咒如利刃般割在女郎蜘蛛鼓胀的肚皮上,却只割破了一点皮儿,流出了绿色的血液。
女郎蜘蛛又痛又怒,它猛然跃下蛛网,八条腿一齐爬动,向魔咒射出的方向迅速奔来。
洞穴狭窄,又布满了蛛丝,福克斯避无可避。
他当即射出一道火咒,女郎蜘蛛庞大的身躯被笼罩在熊熊火焰里。
它痛苦地嘶吼了一声,连连退去,同时不住吐出丝网来盖住身上的火苗。
总算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它身上好几处都被烧焦了。那张美人脸上带着左一道右一道的黑灰,在这情形下却显得格外滑稽。
福克斯又是一记魔咒,对着女郎蜘蛛的肚子。
女郎蜘蛛慌忙躲闪,却被那道魔咒击中了自己的眼睛。
眼珠子要坠不坠的垂在眼眶外,一大滩浓绿的血液流满了它整张脸颊。
就在这时,女郎蜘蛛突然尖锐地嘶吼了一声,身子一挺,它终于产下了它腹中孕育了长达百年的卵胎。
那一团东西布满了血丝,随着它不断的挣扎,上面的薄膜被破开,一只青白的长相极为可怕的婴儿伸出了它的手臂。
它的背上却长着四排小小的触手,正在毛茸茸地晃动着。
它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嘴边却能依稀看到两颗小小的螯牙。
怨念与蛛毒结合下产生的卵胎,就是这么一个怪物!
福克斯眼珠子都要飞出眼眶去了。
他不知道是要为蜘蛛卵囊的不翼而飞而痛哭,还是为发现新奇生物而赞叹?
却见那只女郎蜘蛛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产褥上,再用丝层层覆盖上,然后编织出一张可固定在自己八爪间的卵袋。
它打定主意,定要护得孩子的安全。
福克斯突然觉得,女郎蜘蛛那张瞎了眼睛、布满血迹的面庞,看起来居然格外的慈祥温柔。
可妖怪就是妖怪,它再慈祥温柔也是对自己的后代。m.xiumb.com
福克斯仍没手软,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女郎蜘蛛卵袋里的那个虫婴。不管这次比赛能不能获胜,只要把那虫婴带回去,这一趟就没白来。
女郎蜘蛛刚刚产下卵胎,又不曾进补,正是虚弱之时。
福克斯趁机几道凶狠的魔咒过去,女郎蜘蛛的几条腿关节全部被斩断了。它偌大的肚皮狠狠地砸在地上,仅存的一只腿在努力地支撑着,不让卵袋着地。
卵袋动了。
虫婴的手臂突然从层层丝网中伸出,四根指头上根根都是锋利的爪子,若细看去,那手心里布满了肉眼难见的小小倒刺。
它迅速从卵袋里爬出来,攀附在母亲的身体上。
女郎蜘蛛为它抵挡着福克斯的魔咒,将它护的严严实实。
可一秒钟,福克斯惊呆了。
女郎蜘蛛的肚腹被轻而易举的撕开了一个大洞。
是那个虫婴干的。
它一把撕开母亲的肚腹,然后将头埋进去,大口大口、咯吱咯吱地啃食着。
女郎蜘蛛痛的翻倒在地,几条长腿在空中无力的蹬踢着,却不舍得触碰那虫婴一下。
福克斯握紧了手里的魔杖,他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虫婴整个身子都钻到刚刚艰难生下它的母亲腹中大吃特嚼。
响亮的咀嚼声让人听了心酸。
女郎蜘蛛逐渐不动了。
可它那张属于人类的脸庞却依然保持着慈爱的微笑。
即使是妖怪;
即使生下的是比妖怪还恐怖的怪物。
只要是自己的孩子,身为一个母亲,“她”愿意为它付出所有,哪怕是自己的肉*体,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生前如此,死后亦如此。
饥饿的虫婴一出生便吃空了自己母亲的内脏。
它缓缓爬出来,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儿。
它回过头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福克斯握着魔杖的手心全是汗。
那是怎样的眼睛啊!
足足四对八只猩红的眼睛,一起直勾勾地盯向福克斯。
那目光是阴冷的,是无情的,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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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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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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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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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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