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更是含酸带气的,把一张还算清秀的容长脸愣是扭曲成了马脸相。
身后跟着个国字脸男人,眼神躲躲闪闪,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姐,她谁啊?”纳兰柒觉得来者不善。
白桃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这还用问,你没看到我那位好师兄在她后面么。”
纳兰柒仿佛对长相普通的人有天生的脸盲症,仔细打量了两眼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师兄偷偷卷走阁内所有值钱东西跑去了石家,最后嫁给她啦!啧啧——”
这眼光也不怎么样啊。
那女人急了,脸拉的更长了。“你说谁偷呢?就你那破剑阁里的东西,白给我都不要。”
她身后的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劝道:“璇儿,别说了,咱们走吧。”
石璇恼怒地甩开男人的手,“你总这么没出息!”
“她好歹是我师妹,你别……”
“别什么?明明你是大师兄,在剑阁的时间最长。在剑阁吃苦受累那么多年,阁主之位不传给你也罢了,连剑冢都不许你进,你那师父偏心都偏到家了!你还护着她!”
白桃闻得那女人侮辱自己的师父,脸上一冷,双目如寒冰般刺向那二人。“江涛,管好你的女人——”
江涛身子一凛,低头拉着石璇的胳膊就要走。
“你别拉我!”石璇尖叫着甩开他,回首横眉怒视白桃,“明明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江涛现在是我石家的人,又不是你剑阁的人,白剑仙管的也太宽了吧!”
“对对。”白桃居然点头附和起来,“他叛出师门,入赘刀剑双绝的石家堡,的确不是我剑阁的人啦!”
“你知道就好,还不快给……”
“那就把我剑阁的剑还回来吧!”白桃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语气坚决。
江涛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腰上悬着的铜剑。
石璇尖叫起来,“欺人太甚,一对破铜剑也要要回去,真是穷疯了!”
“破铜剑?”白桃冷若冰霜的嘴角出现一抹裂痕,“江涛,你可敢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这是一对什么剑?”
众人将视线全部投向江涛,后者涨红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白桃对其失望的一瞥,冷笑道:“若是师父知道,他把苏仙的古铜剑赐予了你,而你对着外人连他老人家的声誉都不敢出言维护,不知会何等失望。”
江涛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眼里又是愧疚又是挣扎,“师妹,我……”
“休得叫我师妹。剑阁规矩,叛出师门者,师门法剑必须交还,否则剑阁传人见而攻之。江涛,你不会不懂这个规矩吧?”
“我,我……”
江涛恨不得把偌大个身子一起缩到石璇身后,他不能交出这对古铜剑,没了它就不能与石璇练习刀剑双璧,还怎么继承石家堡。
莫惊羽轻轻用肘怼了怼童嵐,“苏仙?莫不是一代文豪苏东坡?那对古铜剑居然是他的佩剑?”
童嵐嫌弃地拉开距离,却不忘为其解惑,“正是苏子。他曾经做了一首诗:
空肠得酒芒角出,肝肺槎牙生竹石。
森然欲作不可回,吐向君家雪色壁。
平生好诗仍好画,书墙涴壁长遭骂。
不嗔不骂喜有余,世间谁复如君者。
一双铜剑秋水光,两首新诗争剑铓。
剑在床头诗在手,不知谁作蛟龙吼。
相传,苏子在郭祥正家中喝醉后,乘醉在壁上画了竹石,郭祥正写了一诗表示感谢,并赠给诗人一对古铜剑。苏子大喜,做了此诗一吐豪情。
可惜了……”
可惜,超凡脱俗、豁达洒脱的苏子,他的佩剑居然落到一个忘恩负义、畏畏缩缩的人手里。
石璇一听,心里恼火,江涛这榆木疙瘩怎么没和自己说过。苏仙的佩剑,那岂是凡品?恐怕倾尽整个石家堡的法剑都不及这一对。
早知道,今日就不与那小妮子一般见识了。
可现在的情况,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了。据说白桃这丫头极为难缠,打小克死父母,被扔在山林里跟野兽一起长大,心胸手段都很毒辣。
只见她白眼一翻,冷哼一声:“你说是苏子的佩剑就是了?我说它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破铜剑。行了,我们要去看比赛了,懒得理你。”
转身扯了江涛就要走。
“慢着。”白桃不知何时拦在了二人身前。
石璇吓了一跳,她根本没看清白桃的动作,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拦在前面的,心里不由惴惴不安。
可她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当即扬声叫起来,“怎么?你还想在这动手?监察官——,这里有人想打架!”
白桃连眼睫毛都没动,只在江涛耳边淡淡说了一句,“是交出铜剑,还是等我在比赛中断你经脉?”
江涛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知道这个师妹的性子,向来言出必行、果断霸道。她这样的性格比起自己来更适合剑道,所以师父一直最喜欢她,对她寄予了厚望。
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师妹的对手。
早在她十岁的时候,拿着一柄木剑就能与自己战平了。更何况她现在已得师父真传,就在平安司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自己岂是她的对手?
经脉一断,自己就是一个废人了。石璇根本不可能要一个废物做丈夫的。
“师,不,白阁主。求你了,我不能……”
“不能什么?是不能抵挡外敌,还是不能坚守后方?还是不能,携宝私逃?”白桃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肃杀。
莫惊羽和童嵐默默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虽然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见白桃的模样不难猜出,是她那个师兄在危难之时临阵脱逃,且叛出了师门。
纳兰柒嘴唇抿的很紧。
当年她还小,剑阁的事情只听姐姐宝音说过一些,大致略知其情。
当时的剑阁之主,也就是白桃和江涛的师父外出云游多年,忽传消息说是在一处洪荒巨兽的巢穴陨落了。
江涛剑术平平,白桃年纪不过十三,而剑阁的剑冢里藏着不少神兵利器。
一些人将觊觎的目光投向了剑阁,打着借剑的旗号实则来剑阁夺宝。
白桃寄出的求救信大多数被人拦截,唯一一封求救信被白头山收到。可白头山正赶上新旧萨满交替之际,一时难得抽身。
剑阁外有法阵,二人死守剑阁不出,那些人就干脆断了剑阁的水脉。在水里投了毒,又往山上放毒烟。
眼看着不少无辜的山民和村民惨遭毒手,白桃决定出去迎敌,把江涛留在阵内守剑冢,并嘱咐他若自己不敌身死,千万要引动剑冢自毁法阵,不能让里面的法剑落入敌手。
可白桃在前面拼死迎敌,江涛在里面怕的要死。
一旦白桃身死,启动剑冢自毁法阵,自己也必然难逃一死,还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这话他根本不敢对白桃说,他要敢说出来,白桃立刻就能刺他个透明窟窿,让他给剑冢陪葬。
眼看着白桃连杀三人,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乌发披散,血染白裙。
剑阁要守不住了。
江涛搜罗了剑阁内的大部分剑谱,以及所有的灵石,带着细软偷偷从一眼干枯的水井钻了出去。
他头也不敢回地逃了。
像一只丧家犬一样恨不得钻进狗洞里才觉得安全。wWW.ΧìǔΜЬ.CǒΜ
白桃拼劲全力守护剑阁,她希望能拖到救兵来,即使自己死了,师兄也能守住剑阁最后的基业。
可回首一看,为她守后方的人早已自己逃掉了。
打小看着白桃长大的镇阁灵兽重明鸟,为替白桃挡住敌人放出的妖魔,妖众不敌,最后被活生生撕碎吞噬。
白桃此时却不怒反笑,在狂笑中以一条手臂为代价刺死了第四人。
还好东北萨满带人及时赶到,仅剩的那一人受伤而逃。
老萨满用萨满巫术帮白桃续接了手臂,但每到阴雨天气仍疼痛不止。
山民村民中还是死了不少人。
白桃伤愈后,领养了不少孤儿,一些根骨适合习剑的孩子就放到剑阁里教授剑法。
为了养活这些孤儿,培养剑阁的下一代,继续维持剑阁的法阵,白桃下山入了平安司,一心投入赚钱大业。
而江涛不久后就带着剑谱给石家做了赘婿,有在剑阁修炼的底子,又手持苏子古剑,他与石璇的刀剑合璧,已经被默认为下一代堡主。
白桃再次看到江涛时,恨意并不很多。
时隔这么多年,她也想明白了。
即使无人来袭,江涛也注定不会留在剑阁一辈子。
剑阁的传人,唯一的公共点就是,如利剑般宁折不弯的骨气。
灵石、剑谱都是身外物,可以不要;
可苏子古剑不行。
苏子一辈子不曾向权贵低头、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他安贫乐道、随遇而安,豁朗达观,面对挫折磨难,不畏坎坷、我行我素。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样的气节,这样的风采,他的佩剑岂能留在江涛这样优柔寡断、不堪摧折的懦夫手里?
辱没了这剑,也辱没了剑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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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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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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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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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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