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残缺的手掌拼命的向前推着少女,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原本慈祥可亲的脸颊,嘴角边凝固着一层血污,嘴里的牙齿咯吱咯吱的响动着。
身受重伤的妇人,却仍忘不了自己的使命,执意让眼前的少女独自逃命。少女一身粗布衣裙早已沾染的狼狈不堪,头上束着的发带不知何时被碰散,一缕青丝滑落在少女的脸颊上。
绝丽的脸上却是与年龄不符的狰狞,“不,我不走,嫣嫣还没回来,我得等她。”
——啪的一声脆响,打的少女身子踉跄摔倒。
乳母如一头发狂的母兽般咆哮着:“让你不走,让你不走,咱敬家就剩你这点骨血,你就让它断送在那些豺狼的手里吧!”
少女被打的一愣,不顾脸上的红肿,刚想上前搀扶乳母,却被她死命挣开,“滚!滚的远远的,不要让我看见你。”
少女眼里都是眼泪,咬着嘴唇摇头道:“不,我不能抛下乳母和嫣嫣不管。”
乳母嗓子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从袖筒里抽出一把匕首,血红的双眼紧紧盯住曾经哺育过数年的乳儿,居然狂笑出声:“嫣嫣?我昨晚让她穿上你的衣服,替你守在主子灵前了。”
少女惊恐的睁大眼睛,“什么?乳母,你怎么能让嫣嫣守在那里,若是那伙坏人发现我不在那,岂不会要对她……”
早已半是疯癫的妇人痛苦的嚎啕着,残缺的手指抓向自己左胸的衣襟,“是啊,我把我的亲生女儿送去顶替了你。
少女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发狠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不行,我不能放着嫣嫣不管。不就是一面破镜子,给了他们就是了。我要回去把嫣嫣换回来。”
妇人闻言狂怒地大喊:“敬元颖,如果你现在想自己回去送死,那就当我儿白死一场,敬家白养了你这个废物。”
妇人喊完,精疲力尽的跌倒在地上,眼睛始终望着陈家的方向,嫣嫣啊,娘对不住你!
敬元颖如遇晴天霹雳一般,呆愣半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砸在地上。“乳母,让颖儿带您走吧!我们去正阳教,无尘真人一定会庇佑我们的;
或者,或者我们直接去雾夭城,山海大会那里一定有很多长老坐镇,咱们去那就不怕了。乳母?乳母!”
敬元颖轻轻扶起地上的妇人,却发现她早已没有了呼吸。她的后背,有碗口大的一个伤口,渗出的血把整个后背的棉衣都浸湿了。
为防止敌人发现血迹,她草草裹住了伤口,又披了件深色的棉衣,这么炎热的天气也不知闷出了多少汗,又流了多少的血。流出的血被棉花吸饱,直到最后倒下也没留下一丝痕迹。
为了保住敬家的传家宝和自己这最后一个血脉,乳娘付出了所有。
后面响起了马蹄声。
是的,那些贼子来的比苍蝇见血还要快。
救兵却永远姗姗来迟。
也可能,没了男性家主只剩一个弱女子的敬家根本不值得救。
敬元颖伸出手轻轻合上乳母的双眼,望着敬家的方向拜了数拜,再次起身之时,眼神中除了孤冷决绝还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苍凉。
她打开了手中的小包裹。
一面古朴的铜镜静静反射着月光。
这面铜镜是师旷所铸的十二面铜镜中的第七面,他的十二铜镜是依照铸造时的日月数来定大小尺寸的,这一面是七月七日午时铸成的。
铜镜背后刻着二十八个字,都是蝌蚪文,敬父在世时研究过古籍,挨个字琢磨后得出,这二十八字应该是:“维晋新公二年七月七日午时,于首阳山前白龙潭铸成此镜。千年后世。”
这二十八个字是环绕镜子背面一圈写的,一个字代表二十八宿的其中之一,按照方位排列着。
左边有太阳,右边有月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按照方位排列。在铜镜鼻环处写着:“夷则之镜”。
夷则,古代乐律名。古乐分十二律﹐阴阳各六,夷则为其一也。师旷不愧是大音乐家,铸的铜镜十二面想必都是以十二乐律命名的。
敬家太爷原来也是平安司的一员,不知何时得了这面古镜。
敬父自幼喜爱异术,却没甚天分,后热衷于收藏把玩一些有来历的古物。
这面铜镜是敬父的最爱,几乎研究了半辈子,临终前才悄悄告诉女儿这古镜的使用方法。只是使用者需得有强大的灵力。
然而,敬元颖只是个普通富家女孩儿,根本没修习过异术,全身无半点灵力,纵然有心使用为乳母报仇,却也无能为力。
几个黑衣人驱马将敬元颖围在圈内,当首者瞥见那古镜,一抹喜色挂上眉梢。
“敬姑娘,乖乖把镜子交上来,吾等说不定放你一条生路。”
敬元颖抬头,希冀地望着后面,“嫣嫣她?”
“嫣嫣?那个臭丫头?”一人冷哼,“老子我宠*幸她,她居然敢咬我,这么不识抬举的丫头,我只能送她归西了。”
敬元颖捂住了心口,闭上了眼睛。
嫣嫣——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镜子拿过来。”当首者已经没了耐心。
“是——”几人答应着,下马向敬元颖围去。
杀害嫣嫣的那人猥琐地将手伸向敬元颖耸起的胸*口。
银光一闪,那人只觉手指一凉,两节断指落在了地上。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被削断了,又惊又痛的捂手大叫起来。
旁边几人却面带戏谑,抱臂旁观。
那人恼怒地咆哮着,“该死的,臭女表子!你居然削断我的手指,看老子不玩死你!”
敬元颖不等他再扑上来,果断地将那匕首往自己心口一送。
一股滚烫的心头血喷洒在古镜上,古镜一时间光华大作,四周亮如白昼。
几匹马受惊,纷纷扬蹄嘶鸣起来。
当首者眨了眨被光晃痛的眼睛,勒住惊马,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离那古镜太近,被光险些晃瞎了眼睛,正痛的滚倒在地哀嚎着。
当首者只得下马,自己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伸脚踢了踢伏在地上的敬元颖,见她胸*口深深扌臿着一把匕首,早已闭眼死去。
那古镜骤放光芒后,又恢复了原样。
当首者将古镜从敬元颖的手里拽出来,前后打量了一番,确定是主人要的东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揣在怀里准备离开。
后面却突然有人偷袭,当首者即使躲闪的即使,却仍被带去了一绺连着头皮的头发,他惊魂未定地跳到一旁,原来是那个猥琐的手下。
“你干什么?不想活了吗?”
猥琐手下不理,握紧了手中刀又砍了过来,当首者身子一闪,随即一招黑虎掏心,手指如利爪般刺入猥琐手下的心窝。
嗤地一声拔*出来,猥琐手下倒在地上,脸上带着惊诧的表情,只挣扎了几下就瞪着眼睛死去了。
“哼,找死。”当首者不屑地甩甩手上的血,“你们几个快点上马,别躺在那装死。”转身正准备上马。
三四只武器从四面同时刺来。
当首者大骇。
一边躲闪,一边大叫,“你们几个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杀我?”
那几人不答,只纷纷用不要命的招数向当首者招呼。
当首者伸手抓瞎了一人的眼睛,那瞎眼的人不再攻击,捧着血窟窿似的眼睛蹲在地上哀嚎。
另外几人继续挥舞着武器。
双拳难敌四手,当首者不小心被砍到了肩膀,又被一记撩阴腿踢中了要害,痛的两腿一夹,差点跪倒在地。
“不对,这几人不对……”
当首者借着月光,看到了他们的眼睛,狂热、弑杀却看不到光亮。
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透过他们的眼睛,支使着他们的肢体。
难道?
当首者一把拽出怀里的古镜。
镜中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对着他嫣然一笑。
当首者立刻神魂恍惚,不能自持,双手曲成鹰爪形状,怪叫一声向另几人袭去。
片刻后。
只余下一个瞎子在痛苦地哀泣着,空空的眼眶里流出血泪。
他趔趄着爬起来,将那古镜抱在怀里,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雾夭……山海……镜子……”
身后躺着一地的尸首。
一群乌鸦欢快粗噶地鸣叫着,久久盘旋。
……
……
“抽到号了?是什么组?”
白桃和纳兰柒一起凑上去瞧。
莫惊羽伸出手,露出号牌:丁二虎
“咿——”两个姑娘一起努起了鼻子,这号牌也不知是哪个排的,还不如直接从一到最后了。
这有丁二虎,那就有甲一猪、乙三狗、丙四牛,听起来格外的下里巴人。ωωω.χΙυΜЬ.Cǒm
“长老们出来啦!”
高台上,几个身着素袍的长者与台下众参赛者颔首致意,纷纷落座。
排在甲字位的参赛者被引进了赛场。每个号牌有两个,抽到相同号牌的四人组将进行对决。后面的参赛者可自行观赛。
“哟,这不是白剑仙吗?您也屈尊来参赛了?”
一个听着就想让人抽嘴巴子的声音从大老远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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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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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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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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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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