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吃不住力气,骤然一屁股跌倒在水里,溅起的水花糊住了他的眼睛,没等缓过神来,那力气居然直接拖拽着他往深水去了。
即便柱子从小就通水性,却也来不及反应,直被全身拖进深水里,狠狠喝了两口浑浑的河水,依稀间仿佛身旁有什么东西游过。
柱子吓的完全丧失了思考力,只拼命地挥手蹬腿在水里挣扎着,却只能越沉越深,一连又吞下了好几口水,水面上浮起一大堆气泡。
窒息的痛苦让柱子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本能地最后挣扎着,然而在那大力的拖拽下,渐渐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一团小小的黑影如水箭一般窜过来,柱子脚腕上的力气消失了片刻。说时迟,那时快,那黑影一头撞在柱子的肚子上,借着这股力量,柱子居然一下子浮出了水面。
骤然得到新鲜空气的柱子拼命地张大口喘息着,意识却不曾完全恢复,只用身体本能的求生欲挥动勉强手臂和双脚,向浅水游去。
那黑影想上前助一臂之力,却被刚才那股诡异的力量缠住,两股力量纠缠在一起,你起我伏,斗的难分难解,僵持了好一阵功夫。
在这要命的功夫里,柱子的脚终于触碰到了水底,脚下有了根儿,心里才落了实,柱子终于连滚带爬地爬到了岸边,捡回一条小命来,跪着躬身大咳着。
那诡异的力量完全压制住了黑影,想要重新冲过来把柱子拖走,却终失去了机会,只得气急败坏地在水底绕了几圈,隐在水中不见了。
有村人发现了昏倒在岸边的柱子,吓得过来探了探鼻子,发现还有气儿,这才好心的把柱子背回了家。
柱子爹娘见到昏迷不醒的柱子,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有懂事儿的老人过来瞧了,发现柱子脚腕上一道深紫色渗着血的伤痕,吓得也是不轻。柱子更是当天晚上就起了高烧,烧的浑身虾子似的通红,嘴唇起了厚厚一层白皮,嘴里不住地说着胡话。
“看样子,咱这儿的水里怕是出了水猴子了——”
“叔公,啥是水猴子啊?”
“这水猴子,也叫作水獭野猫,也就是水鬼,长的像只黑色猿猴。一般生活在水里,也有时上岸,那些溺死人的山塘、水库等水源里就会出现这玩意儿。
据说水猴子需要寻找替死鬼儿,为了诱惑人靠近水边,它会幻化成大鱼、长木头等物吸引人下水,等人下了水它便会暗中抓住人的脚腕往水里拖拽。可它的能耐只在水里,在水中,水猴子力大无比,连头壮年牛都拖不过它,一旦在水中被它抓住便会丧了命。
不过,他要是离了水,片刻功夫就会四肢无力,最后被晒死在岸上。
据说那些被它拖入水底的人,被它用淤泥敷满了七窍,活活窒息死掉,然后它会慢慢地吸食掉那人的血,再吃掉那人的指甲和眼珠。”
几个孩子被吓的哇哇大叫,他们的娘忙过来连打带骂地拖走孩子,暗地里给那叔公好几个白眼儿,老没正行的,胡子一大把了嘴里也没个把门的,大晚上的讲这个,也不怕吓坏了小孩。
那叔公胡子一撇,显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给了柱子爹一个草药方子,抓药给柱子熬好灌下去,好歹让柱子退了些烧。
靠近水边儿的人家鲜少没听说过水猴子的,听说村子出现了这东西,哪里能不提心吊胆。恐怕花花那孩子也是被水猴子害了去。有孩子的人家恨不得把孩子拴在裤腰带上,生怕被水猴子骗去了水里。
大家伙一商议,总这么提防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干脆抓到水猴子才能解决所有隐患,一了百了,遂商议着一起凑钱请个道士回来。
没等里正带了钱出去请,一个山羊胡道士带了个小道童不请自来,承诺准会为村人解决水猴子这祸。村人们自是高兴,天天好饭菜地招待道士,等着他大显身手。
那道士也像个有本事的,天天去河边巡查,每天趴在那河床边各种仔细观察,还让那小道童弄些稀奇古怪的饵料,只是捉水猴子这事儿过了好些日子都不见有行动。
村人焦急,催了那道士几次。可谁也不知,那道士心里更急。
丢了的宝贝苦寻多日也寻不到,这蔚城域内平安司有不少能人,若让他们寻到了蛛丝马迹,自己的小命难保。
汛期涨水,十有八九让宝贝顺着泄洪之势冲到了哪个河道里。那宝贝被精心饲养了多年,食人精血,通了灵性,只待到了日子便能取宝,从此过上富足的日子,谁知就这么跑了。
好容易打听到这个村里有孩子失足落水死去,寻了好久寻不到尸首。道士便忙不迭地赶过来,几番仔细探查,终于在某处河床上发现了些许熟悉的足迹,一时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可带着徒弟在多个地方下饵,那宝贝也不曾上钩,急的老道心里冒火。突然瞥见村口大树下玩耍的几个孩子,脸上不由浮现一抹阴笑。
李婶家的大毛不见了。
有人在河岸边看到了一圈小脚印。
吴大爷的孙女二丫也不见了。
村人这下子彻底慌了,老道不知和里正说了什么,摇头叹着气,目光转向了柱子家。
“就是他家的花花,死了之后变成小水鬼,勾了村里的孩子下去陪她……”
“唉哟,那花花变成水鬼咋那么毒?自己死了就算了,还害别的孩子……”
“变成鬼了当然没有人性了,她可是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害呢!”
“那老道不是说了,想要降服这水鬼,必须用她的血亲来祭祀。要我说,那天柱子要是直接死了,后面别的孩子就不会……”琇書網
“嘘——,柱子爹出来了。”
柱子爹双眼通红,身后跟着的里正脸色也不好看,“柱子爹,为了全村的孩子,你看……”
“想让柱子去祭祀,除非你把我杀了!”
“你这是什么话?”里正老脸一拉,“还不是你闺女做了鬼害人,要不是我拦着,那丢了孩子的几口子都要打上你家门来了。”
“放他娘的狗屁!”柱子爹大喝一声,挥舞着醋坛大的拳头,差点挥到里正的鼻子上,“狗屁的老道说的狗屁话,他亲眼看见我闺女害人了?不好好去找孩子,信那老家伙放的狗屁话。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要了我儿子的命去。我倒想看看谁敢?”
里正被吓得连退几步,离他大老远方才吹胡子瞪眼:“你小子少跟我叫横!等那两家的苦主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柱子爹盯着里正的脖子,冷冷地哼了一声,“那我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里正一哆嗦,屁也不敢多放一个就颠颠逃了。
柱子爹紧紧拴好门,一回身,却看见柱子娘正揽着柱子不住哭泣。
柱子瘦了一大圈,大眼里满是惶恐,“爹?”
柱子爹勉强笑了一笑,“别怕,爹不会让人碰你的。”
柱子低头抹了抹眼泪,突然抬头道:“爹,那日抓我的应该不是妹妹。”
“你看到那水鬼的样子了?”
“没,我被水呛的厉害,看不清楚。可我的手碰到过那东西,不像叔公讲的像猴子毛。硬邦邦的,就像,就像鳖壳子……”
柱子爹噌一下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在屋子踱着步子。柱子娘也擦干了眼泪,只要不是花花干的就好,等明儿个和大家说清楚。
“当家的,明天让柱子跟大家说说,咱家花花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害村里娃儿的。”
柱子爹苦笑道:“柱子他娘,你觉得他们会信吗?自打那老道说是咱家花花做的孽,让咱们柱子去祭祀,你看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咱们。”
“可柱子说……”
“柱子小孩子家,人微言轻的,没有人会信。反倒会觉得是咱们两个心疼孩子,不舍得让孩子去祭祀。你再看看咱家外面,天天有人早晚晃悠着,还不是怕咱们偷偷跑了。”
柱子娘急了,“可咱们柱子又没做错什么,他们凭什么?”
“凭咱们和花花是血亲。”柱子爹虎目含泪,闺女死了到现在都找不到遗体,又有人来逼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这些人为什么就这么愚昧,这么狠呢?
他想干脆带着老婆孩子离开村里算了,可那么一伙子人见天防贼似的看着,就算想跑,带了女人和孩子也跑不远去,被他们抓到立刻就会把柱子扔水里祭祀去。
“谁,谁也不能再害死我一个孩子了,不能。”柱子娘嗫嚅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来,“他爹,你去找我哥,让他带你去县里告状。我哥跟我说过,大晟规定了不许村子、族里随意处死人命。这是犯法的,咱们去告他!”
柱子爹也没法子,这样躲不了几天的,狠狠心一跺脚,“行,我连夜就去。”
趁夜里人少,柱子爹从柴火垛跳出墙去,顺着甘蔗田跑到邻村,又从邻村上了乡道往城里赶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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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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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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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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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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