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一片寂静,场面很是尴尬,孟敬阳更是脸色黑的如抹了墨一般,恨极了身旁的女人,眼浅的贱人,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这时,公中管事孟奎进入厅内,“老夫人,老奴前来请账。”
抬眸看了看,见众人神情各异,小心的询问,“可是老奴来的不是时候?”
李氏正愁场面尴尬,忙应声,“正是时候,左右眼下也无事,弟妹还是先查看清单的好,若无异处,便交由孟奎划分。”
孟敬阳低声提醒,“急什么急,琴淑与凌涵还未前来请安。还有陈氏……”
“不等了,由着她们去。”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如今你们二房的架子越发的大了,让这一众长辈牵就她们!”
王氏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点头应允,随即侧身正欲吩咐身旁伺候的尹姑姑。
李氏却从怀里掏出一页清单递了过来,“弟妹,此乃昨日府上收到的贺礼及礼金清单,我已核对清楚,若无错处,便签字交给孟奎登记造册了。”
王氏微愣,暗道为何贺礼清单会由李氏规整。
虽然心里有疑,仍旧不动声色的接过清单,略略扫视,很快合上清单,瞥了一眼身侧的尹姑姑,淡声询道,“昨日你奉命在外拜客,怎么却劳烦起二夫人来了?”
尹姑姑上前一步,略有些委屈的言道,“老奴昨日的确在外堂伺候,不过收录贺礼一事,却是二夫人房里的古嬷嬷在办,老奴初来孟府……”
李氏见状,忙接过话去,“弟妹无需见外。你房里的人初来府上,许多宾客并不熟识,我便让古嬷嬷代为打理。古嬷嬷倒也尽职,记录的清楚明白,你只管查阅便是了。”
王氏勉强的冲李氏笑了笑,随之正色对尹姑姑言道,
“纵然二夫人热心帮忙打理,你岂能失了份内之职,此乃一过。二过,即使有古嬷嬷代劳,你也需在客尽之后,帮忙核算,岂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王氏神情肃然,言语有礼有度,哪里像传言里那般痴钝,李氏一时有些缓不过劲来,紧盯着王氏一动不动,眸子里满是异色。
“三夫人误会老奴了。”尹姑姑福了福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纸页,双手轻托着呈了过去,
“老奴岂会失职。虽然有古嬷嬷操持,老奴也一刻不歇的一一记录了下来。而后更是连夜整理出来。此两页账目,一页记录的是所收贺礼,另一页便是所收礼金。请三夫人细阅。”
王氏闻言神情稍缓,展开尹姑姑呈上的账目细细的看了起来。
孟锦澜盯着王氏手里的帐目,虽隔得远,看不清所书几何,但两份清单相比较,明眼人一看便知不同。
李氏拿出的清单仅一页,尹姑姑拿出的清单整整两页,不用说,二人记录的物件定是合不上的。
老夫人虽然高坐于上,自然也看了个明白,目光冷然的扫向自己那不争气的二儿子。
孟敬阳缩了缩脖子,李氏的德行他岂会不了解,想来是有些心虚了。
这个时候的李氏,真真的慌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以愚钝出名的王氏,头脑竟然会如此清晰,而她身边的人,做事也如此妥贴精明。
王氏看了好一阵子,展开李氏的那张清单对比,眉梢微颦,略略思索片刻,对老夫人轻询,“母亲,可有文房四宝?”
老夫人惊喜,此女并非传言那般痴愚,已是幸事,不想她竟然还能写会算……
身旁的竹嬷嬷忙不迭的应声,“有,三夫人稍候,老奴这就去取。”
很快,竹嬷嬷取来笔墨纸砚,还贴心的命人端来一方小桌摆在了王氏跟前。
王氏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铺平纸页,从怀里掏出刚才雅辰送的金架玉珠算盘,十指翻飞,快速的拨动着算盘珠子,动作娴熟干净利落。如此珠算功力,丝毫不逊于账房先生。
莫说老夫人等人,就连打理公中账目多年的孟奎,也惊讶的暗赞不已。
李氏目瞪口呆,终于察觉整个事情不太对劲,坊间有关王氏的传言,全是妄言……
厅内虽然人数众多,却没人出声打扰,只有清脆的珠玉撞击声绕梁不止。
孟锦澜含笑望着三叔夫妇,见孟敬轩目光柔柔的望着五指不空的媳妇,清悦的珠算声,此时听来恍若天籁。
厅房外,莺声笑语不合时宜的传来,两位身着华服的少女说笑着进入正厅。
老夫人微微拧眉,二房如今越发不成样子了,孟琴淑与孟凌涵姐妹二人,问安之礼不仅姗姗来迟,还毫无愧疚的嬉笑说闹,成何体统。
“琴淑给祖母请安了。”
“凌涵给祖母请安了。”
二人异口同声向老夫人福身问安,随后向王氏这方好奇的望了过来。
珠算声戛然而止,王氏在纸页上落下最后一笔,神情淡淡的将狼毫笔轻搁在砚台上,望向姐妹二人。
“越发的没规矩了……”老夫人微斥,“还不快给你们三婶问安。”
孟琴淑眼底一丝不屑微闪而过,面向王氏刚要鞠身,厅房外一位小男孩的身影快速闪了进来,在其腰上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闪开,让我先给三婶问安!”
来者正是孟敬阳的庶子,孟柏喻。
孟琴淑被孟柏喻拦腰一撞,脚下不稳踉跄着向前急奔了几步,李氏忙起身托起女儿的手肘,方才替她稳住了身型。
“喻儿,不可失了规矩……”孟敬阳微喝。
孟柏喻娇纵惯了,并不理会父亲的喝斥,双手顶着胖呼呼的脸蛋,轻吐舌尖,冲孟琴淑扮了个鬼脸。
陈氏气喘吁吁的赶来,想是一路追着急奔而来。
“哎,可累坏妾身了。这小祖宗在园子里闹腾了好一阵子,耽误了好些时辰。”
陈氏微喘着念叨,上前对众人行礼,刚回身,便迎上李氏厌恶的目光,倒也不介意,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孟锦澜此时的神情极有意思,目光游走在两位堂妹身上,即惊讶又意外,暗忖:李氏虽然贪婪无度,也不至于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
一旁的银盘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压低声音言道,“二小姐,二房两位小姐……”
孟锦澜抬手制止,这事不能由自己提及,恐怕李氏中了某人的套……
孟琴淑与孟凌涵虽然打心底里看不起王氏,但礼不可废,不情不愿的上前福了福身子,随即转身正欲退到一旁。
好巧不巧,陈氏上前一步,想是打算向二房主母施礼,不知为何,却与孟琴淑撞了个满怀。
也不知谁轻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撞痛了谁,孟琴淑发间的金丝玉翠簪摔在了地上。
“贱人,你没长眼睛吗?”孟琴淑对妾室陈氏,向来没有好脸色,当即怒声喝斥起来。
随即正欲捡拾落地的金丝玉翠簪,却见孟柏喻先一步拾了起来,毕竟是小孩子,见簪子极美,正欲揣入怀中。
“还我簪子,小贼头!”孟琴淑一把从孟柏喻手中夺过簪子,满面恼意。
孟柏喻何时受过这种气,一头撞在孟琴淑的小腹上,指着她便叫骂起来,
“你才是贼。适才我亲眼看见,你和四姐进了母亲的寝房,出来时,头上便多了这枚簪子,四姐耳朵上也多了一对耳坠。你们去母亲房里偷拿物件,反倒骂我是贼!”
孟柏喻童言无忌好一阵嚷嚷,虽然女儿在母亲房里拿取饰物算不得什么。
但经他这么一提,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孟琴淑与孟凌涵两姐妹的佩饰上去了。
最奇怪的是,一向恨极了庶子的李氏,此时态度却极好,甚至有些讨好的对孟柏喻言道,
“喻哥儿,你三姐说错话了。回头母亲罚她,你去外面玩一会,别与她置气了。”
“慢着,喻儿,你当真看见你两位姐姐的饰物出自你母亲寝房?”老夫人突然出声询问。
“那是自然,喻儿看得真真的。”说着,回身看了陈氏一眼,“我姨娘也看见了,姨娘您说说。”
陈氏神情无辜的点了点头。
孟锦澜眼中顿时一片了然,原来如此……
“呈上来,让我看看!”老夫人眸子半眯,似在定神细看孟琴淑手里的簪子。
孟琴淑神色很是不解,上前将手里的簪子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细细查看,似不敢确定,又让竹嬷嬷看了看,见竹嬷嬷点头,方才抬头对李氏招了招手。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李氏不明白为何老夫人会在看过簪子以后,招自己上前,潜意识却感觉没有好事,迟疑着言道,“母亲有话直说便是,儿媳听着呢。”
老夫人微阖双眸,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很快又抬眸望向李氏,“让你近身,你便近身,还怕我这老婆子吃了你不成!”
语气坚定,李氏磨磨蹭蹭的走到老夫人跟前,颌首言道,“母亲,不知何事……”ωωω.χΙυΜЬ.Cǒm
‘啪!’不待李氏说完,脆声响起,李氏脸庞红肿,五指顿显。
“贪得无厌的东西,老毛病又犯了!”老夫人再也顾不得脸面,痛声喝斥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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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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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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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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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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