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哪来的小娃儿?敬轩,怎么回事?”老夫人望着将小男孩拥入怀里,却闷不吭声的孟敬轩,急声询问。
孟敬轩并未应声,眼中里满是怜爱的望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略有些笨拙的轻拭着他脸蛋上的泪珠。
孟锦澜垂眸浅思,虽满腹疑虑,却猜到了三分……
三叔眸子里掩饰不住的舔犊之情,证明了一切。
李氏尖声嚷嚷开了,“孟柏崎,你打哪儿领来的野孩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爹爹能是随便乱叫的吗!”
李氏口中‘孟柏崎’三个字出口,张家庶女微惊的神情顿时缓了过来。
京城皆知,孟家长房嫡子孟柏崎有异于常人,他领来的小孩胡言乱语,自是不可信。
“原来这便是孟家长房嫡子……”
张家庶女掩唇讥笑,不大的眸子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孟柏崎,对李氏抿唇一笑,“二嫂何必与一个傻子置气……”
孟锦澜面色一沉,众人皆知兄长心智不熟,却无人敢在孟家人跟前以傻子相称,此女如此出言不逊,难不成她还当真仗着自己五行属金的命格,以为孟家非她不娶了吗!
正欲发作,张家庶女接下来的话却激怒了孟敬轩。
“孟三郎想来是极喜欢小孩子,否则也不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如此痛惜……看来坊间传闻的确不可信,只说孟家三郎游戏人生,原来也是性情中人……”
张家庶女一来便将孟敬轩看入了眼,正想借此机会献媚讨好一番,不想却无意间触了孟敬轩的逆鳞。
“住口!”孟敬轩对张家庶女的讨好之言毫不领情,厉声打断了话语,“我亲侄孟柏崎自幼患病,虽有异于常人,却并非傻子。而他……”
说话间,抱起小男孩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环扫众人,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字一顿的言道,“他是我孟敬轩的嫡亲儿子,孟柏潼!”
“你……你竟有了孩子!”张家庶女脸颊顿时通红,扭头向一旁媒人望了过去。琇書蛧
随在身旁的老嬷嬷也沉不住气了,扬声言道,
“这算怎么回事?纵然未娶正妻,先纳妾室算不得什么。可断然没有正妻未出,妾室生子的道理,你们孟家也算是有规矩的人家,怎能有这等乱了章程的行径!”
愣在一旁的媒人也缓过神来,扬着手里的大红丝绢,焦急的言道,“不对,这事儿不对。我可是打听的清清的。孟家三郎莫说妾室,后院里就是通房也不曾有。哪里来的孩子,定是误会……误会……”
“唉,孟二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啊!”媒人微急的扯了扯李氏的衣袖,不安的使着眼色。
“对,吴婶说的是,定是误会……”李氏应声,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眼前的小男孩眉宇间与孟敬轩有三分相似,若说父子还真真说得过去。
可若当真这小男孩在孟敬轩的亲子,且先不说其出处,照孟老爷子的遗言,孟家三房皆成婚生子,便可分家立业。
虽然单门各过未必不好,但眼下便提及分家,李氏却是极不情愿的……
孟敬轩并未理会李氏等人,转身向老夫人重重的跪了下来,“母亲,儿子自知当年荒唐,但潼儿稚子无辜,恳请母亲接纳潼儿回府认祖归宗……”
“当年……”老夫人似记起了什么,抬手轻颤着指向他怀里的小男孩,“难不成他……他是蕊珠那贱人……”
话未说完,一旁的竹嬷嬷适时的轻咳一声,老夫人顿时噤声,瞄了一眼堂下的张家庶女,闭眸轻揉着眉心不再言语。
家丑不可外扬……
张家庶女脸色顿时沉的几乎拧出水来,身旁的老嬷嬷更是叫嚷起来,“今日这亲是相看不成了。我家姑娘虽是庶女,也断没有过门便当继母的道理……”
言毕,拉着满脸不甘的张家庶女,快步向外走去。
“哎,张小姐且慢,容老身再问问……”吴媒婆见坏了生意,赶忙跟了出去,“哎呀,这事闹的……”
老夫人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相看儿媳,本就病体缠绵,如此一闹腾,越发感觉气息不匀了。
倚在仙人靠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略略有了些精神,“孟敬轩……孟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让蕊珠那个贱人来见我!”
提起蕊珠,孟敬轩神色黯然,“母亲不必怨她,她已离世三载……”
久不开言的孟锦澜面色沉寂,当年自己虽然年幼,却也从府里老人口中听得一言半语。
三叔年轻时,混迹于诗社雅阁,结识了艺馆里的一位歌妓。
二人渐生情愫私定终身,三叔替她赎身想要纳为妾室。老夫人哪里肯依,好一阵折腾,听说拿了些银子给那歌妓,让她离开京城,便没有了下文。
时之久远,孟家人都淡忘了此事,想不倒三叔竟然闷声干大事,不仅没有与那歌妓分开,还与之有了孩子……
“离世……”老夫人低喃,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福薄之人,妄想逆天改命,上苍也是不容的……”
“蕊珠当年原本是打算离开京城的,临走前发现有了身孕。儿子心知母亲您容不下她,便在城郊置了一处庭院,想着待她生产以后,再作计较。不想……她却难产而亡……
这三年来,儿子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中度过,只盼着能有机会接潼儿回府,给他孟家子的名份……”
老夫人眉眼紧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却越发难看了。
竹嬷嬷轻声接过话去,“既是如此,为何他与大少爷在一起……”
此话一出,老夫人眉眼轻挑,望向孟锦澜,眸子里满是失望。想来是误会大房与孟敬轩合起伙来骗她……
李氏适时的跳了出来,“这还用说,定是孟锦澜早就知道了此事,伙同三弟哐骗老夫人。老夫人,您且看看,这便是你一心厚爱的好孙女儿……明面上乖巧柔顺,暗地里却与你作对……”
“二婶,慎言!”孟锦澜沉声打断李氏的言语。
上前一步,微一鞠身,将偶遇孟柏潼落水,以及如何施救一并说了出来。
“一切均是巧合,二婶何必胡乱猜测!”
老夫人神情稍缓,竹嬷嬷听的心惊肉跳,微声轻叹,“好险,多亏了二小姐,否则小少爷定性命不保……”
“哪里来的小少爷!”老夫人冷声微斥,“我孟府有长房嫡子孟柏崎,二房庶子孟柏喻。不三不四的人所出,岂配为孟府子孙!”
竹嬷嬷自知失言,颌首不语。
老夫人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当年二房纳良家女陈氏为妾,都闹腾的不轻。
如今要领歌妓所出的孩子进门,老夫人心里那道坎,岂是这般容易就过了的。
孟敬轩顿时恼了,抱起潼儿猛的起身,硬声言道,“母亲,您竟这般狠心。蕊珠虽是歌妓,却并未卖身。儿子当年仅是纳她为妾,你却不允。害的她生产看护不周失了性命,留下潼儿孤苦无依,您竟然也不肯认!
罢了,这次潼儿失踪,我早就想明白了。若潼儿不能认祖归宗,我便随他一道离开孟府,天下之大,定有我父子容身之处!”
说完,孟敬轩不再恳求老夫人,大步向厅外走去。
“三叔切莫冲动。”孟锦澜忙上前阻止。
老夫人并非心狠之人,若三叔态度过于强硬,恐会弄巧成拙。
孟锦澜从三叔怀里接过潼儿,递给了一旁的孟柏崎,“祖母三思,这孩子毕竟是孟家的骨血……”
一旁的孟柏崎搂着潼儿伤心的哭出声来,“祖母,您就留下潼儿吧。他与崎儿一样,险些被水淹死,祖母您就留下他吧……”
孟柏崎的哭闹,击垮了老夫人最后一道防线,虽未立即应下,却将头扭向一旁不再言语。
竹嬷嬷忙对孟敬轩使了个眼色,孟敬轩会意,连连跪下叩头,“儿子谢母亲开恩。”
孟锦澜却将孟柏崎的言语听入了耳,“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你为何与潼儿一样,险些被水淹死?你何时落的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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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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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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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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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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