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口中所说的柳玉婉便是你?”孟锦澜淡声询道。
柳玉婉不敢说话,慌乱的点了点头。
“春兰,掀开榻盖,让她进去暂避。”孟锦澜起身坐到一旁,将榻座露了出来。
车厢内榻座下方实为中空,若出门远行,则可用作收纳物件之处,玉婉身型娇小,若屈侧在内倒是勉强。
春兰会意,立即上前利落的揭开榻盖,让柳玉婉躲了进去。
“爷才懒得管车里坐着谁家小姐,爷的人丢了,有人亲眼看见她上了马车,爷今日非搜不可!”车驾外男子继续叫嚣着。
“住手!”银盘性子本就急燥,岂会由着这帮粗人胡来,上前一步,挡在了马车前。
再僵持下去,银盘恐会吃亏,孟锦澜吩咐春兰留在车内,挑开车帘举步迈了出去,却并未下车,高站在车辕上,冷眼俯视着这帮无礼之人。
“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马车乃是本姑娘的私产,你既非官差,亦无衙门颁发的搜查令,有何权利搜查马车?”
那吴姓男子见马车内出来的是一位娇弱小姑娘,不屑的冷哼道,“少给爷扯这些有的没有,爷的人上了你的马车,交出来便万事大吉,否则小心爷拆了你的马车!”
“你敢!”孟锦澜怒目相视,虽面容稚嫩,浑身上下却散发出冷凝的气息。
吴姓男子稍作犹豫,暗暗咬牙,似不信邪一般挺了挺胸,“有何不敢!来人,将马车翻个底朝天,老子还不信了,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人给逃了!”
孟锦澜怒了,一把夺过驾车小厮手中的马鞭,向那帮人挥了过去。
正欲上前的其中一人躲避不及,身上重重的吃了一记鞭子。
吴姓男子勃然大怒,眼急手快的一把抓住马鞭,猛的一拉,孟锦澜随着拉动跃下了马车。
眼瞅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银盘惊呼着上前却似乎慢了半步,人群中一抹白影闪过,孟锦澜只感手肘被人牢牢托住,总算站稳了脚步。
抬眸望去,一位面容清朗,年近二十,身着白衫长袍的男子站在跟前。
“多谢公子相助。”孟锦澜后退半步,鞠身道谢。
白衫男子略微点头,转身对吴姓男子言道,“此乃天子脚下,你当众欺凌妇孺,若告上衙门当判杖刑!”
吴姓男子见有人插手,气焰短了三分,却仍旧嘴硬的吼道,“我只是看看马车内是否有我的人,哪算得欺凌妇孺。你不知情,休管闲事!”wWW.ΧìǔΜЬ.CǒΜ
“笑话,大路不平旁人踩,赵某岂能袖手旁观!”白衫男子淡淡一笑,极随意的理了理衣摆,缓步上前。
随着身型走动,悬于腰间的一方羊脂玉佩时隐时现。
吴姓男子身旁有人眼尖,似乎看出了端倪,附耳悄声言语。
吴姓男子闻毕面露惊疑,目光停留在白衫男子腰间的玉佩上,很快变了脸色,拱手笑问道,“难不成您是赵公子?”
白衫男子似笑非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眼下只说道理,不提其他!”
“呵呵,对对,赵公子说的是。”吴姓男子干笑两声,神情很是尴尬,“想来是误会一场,既然这位小娘子称车上并无旁人,想来是真的。小的这就告辞。”
言毕,车身欲走,另一们随从低声言道,“吴爷,小的看见车帘微动,马车内分明有人!”
吴姓男子闻言止住处了脚步,碍于白衫男子在旁,虽不敢妄动,却不死心的紧盯着马车,不愿离去。
孟锦澜见状,扬声唤道,“春兰,下车替大少爷挑选芙蓉糕。”
马车内,春兰轻应一声,大大方方的挑开车帘,走下马车。
吴姓男子探首观望,见马车内果然空空如野,顿时失望,领着随从悻悻而去。
“小女多谢赵公子。”孟锦澜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亏这位公子相助,否则照刚才的情型,若与对方硬刚自己势单力薄,定讨不了好处。
“姑娘多礼了。”赵公子彬彬有礼的抱拳,“赵某游历锡山半载,回京不久。只道外界战事连绵,不想连京城也这般不太平。”
锡山……孟锦澜暗惊,忆及前世,自己辗转逃亡,便落脚锡山,而自己前世教习医术的师傅,便隐居在锡山脚下……
“赵公子从锡山回京?”孟锦澜略微激动的询道。
“正是,锡山景色秀丽地灵人杰,赵某人在那处逗留了数月。”赵公子笑的温润如玉,如墨的眸子里满是留恋。
“不知赵公子在锡山游玩时,可见过一位年约四旬,常年背着一个硕大酒葫芦,性情古怪的医者?”孟锦澜急声问道。
赵公子略作思索,摇了摇头,“并不识得。此人可是这位姑娘的亲戚?”
孟锦澜失望了,喃声自语道,“是我痴妄了,锡山地界甚广,岂会那般巧合遇上识得他之人。”
言语间,见赵公子目光炯然的注视着自己,忙笑应道,“并非是亲戚,只是一位故人罢了。”
故人?赵公子打量着眼前之人,这女子年纪极轻,怎会有远在锡山的故人……
虽心中存疑,赵公子却并未追问,“姑娘放心,赵某有好友居于锡山,我可书信一封,托他代为打探,若有消息,定会告知姑娘。”
孟锦澜眸子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只是……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居于何处……”毕竟萍水相逢,冒然打听闺阁女子,的确不太妥当,赵公子白晰的脸庞上泛起淡淡的红晖。
“这……”孟锦澜为难了,如此不合礼数。
身后传来银盘与春兰的说话声,“小姐,芙蓉糕选好了,咱们回府吧。”
孟锦澜点头,见赵公子还站在原地,满面愧色的言道,“就不劳赵公子的朋友了,小女子的这位故人,不寻也罢。”
随即,在银盘与春兰的搀扶下,跨上马车,正欲进入车厢内,身后传来微急的言语声。
“这位姑娘放心,赵某并非无状之人。赵某本名赵延景,家父当朝右相,人称赵阁老。相见便是缘份,若有用得着延景之处,姑娘尽管开口。”
赵延景?孟锦澜暗暗吃惊,想不到此人便是京中女子,梦中难觅的金龟婿赵延景!
京中人人皆知,当今右相赵阁老的嫡子赵延景,十岁中举堪称神童!此人泼墨成画,那一手傲梅凌霜图极为惊艳,京中高门驱之若婺,却一画难求。
去年父亲托了好几道关系,才求得他的一副佳作,至今还悬挂在书房最显眼处,逢人便说府上有赵延景的亲笔书画,好不得意。
但坊间传言,此人不屑于官场黑暗,无心从政,如闲云野鹤般惯爱四处游历。
如此一位京中传奇人物,今日有幸得见,孟锦澜不禁又惊又喜。
二人浅谈,孟锦澜欣然留下姓名,报上家门,就此别过。
回府途中,孟锦澜细细询问柳玉婉被人追捕的原由。
柳玉婉年近十六,自幼丧母,与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是城外庄子的佃户。
近年天道旱涝难料,田地收成欠佳,父女俩无力上缴佃租,因此欠下大量债务。
今日,庄头又派人上门催收,父女俩无力交付,庄头手下打伤父亲,称若柳玉婉肯为庄头妾室,便可抵扣债务……
柳玉婉说的声泪连连,孟锦澜脸色越发下沉,“你父女究竟欠了庄头多少债务,竟然会拉你一个大活人去抵债?”
“回小贵人,奴婢与父亲承租四亩田地,需交三石粮食,近年田地欠收,尚欠庄家一石五锺,实在无力支付了……”
言及此处,柳玉婉泣不成声。
孟锦澜满口贝齿几乎咬碎,“你们的庄家真是好算计,若大的活人竟只值一石五锺!这还有王法吗?况且四亩田地,佃租仅为一石八锺,怎么凭空多出那许多来?”
柳玉婉抬头,泪汪汪的应道,“原本佃租仅为三成,至从家主换了新庄头,便将佃租涨为五成,庄里许多佃户都欠下不少债务……”
“天道艰难,身为家主不降反涨,究竟是谁家如此无良!”孟锦澜忿忿不平的娇斥道。
“小贵人,慎言。我们庄子乃是皇庄,非寻常家主,如此言语,若传出去,小心招来祸事。”
“皇庄?”孟锦澜惊问,“地处何处?”
“城东二十余地,润丰皇庄。”柳玉婉如实相告。
孟锦澜震惊,软软的斜依不语,抬手轻揉着眉心。
“小姐,咱们……”银盘似乎也明白过来,低声出言,却被孟锦澜抬手阻制下文,“先将柳玉婉带回府上,再细细盘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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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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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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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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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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