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眼中暗含鄙夷,无声的斜瞄了一眼身旁哈腰恭立的随从,腰身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许多。
见孟锦澜还沉浸在‘喜悦’中,似乎早已忘了门外还有人候着,张林清了清嗓子咳出声来。
被咳声惊扰,孟锦澜终于醒过神来,连忙坐正身姿,示意身旁的银盘将桌面上的物件收入匣中,端起跟前的描青茶盏浅抿一口,方才含笑对张林言道,“张公子里面请。”
张林笑了,这小娘子哪里还有昨日清高冷傲的模样,黑润的眸子笑的波光流转,美艳的衣衫将容貌映照的越发精致,使得自己几乎忍不住抬腿就想往里跨。
“呃……孟小姐乃闺阁女子,与男子同处一室恐怕不太方便,鄙人还是在门外说话即可。”张林终归还是忍住了,双手负于身后,腰身挺的笔直,说话的声调也高了三分。
孟锦澜掩唇轻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昨日乃误会一场。张公子诚意满满,小女子若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岂非不识抬举了。”
随即对银盘吩咐道,“银盘,快请张公子进房说话。”
银盘连忙应声,将张林迎进房中,房门依旧大开,房外之人打眼一扫,便可将内里场景收入眼中。
如此举动,自然不会招人口舌,惹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闲言碎语。
张林坐定下来,与小娇娘隔桌而坐,淡淡的幽香袭来,使得他禁不住心猿意马,老天待我不薄,竟然阴差阳错的遇上这样一位家道中落的绝色娇娘。
张林抬手拎了拎平整的衣襟,对孟锦澜言道,“听闻孟小姐准备进宫,鄙人相邀可会误了你的大事?”
对方明知自己进宫的由头是回禀毁坏青玉钗之事,此时却故意提及,想来自以为用黄白之物,占了上锋,方才故意暗出挑衅言语试探。
鱼儿进网,只需慢慢收网即可……
“张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哪里有何大事,进宫无非是与太后她老人家闲话家常而已,并无其他。”孟锦澜笑言,眉宇间浮起微不可见的尴尬之色。
张林笑望眼前女子,那抹稍纵即逝的尴尬自然不曾放过,却不打算揭穿,附合着干笑道,“呵呵,鄙人多虑了,未耽误孟小姐的大事,那便安心了。”
言语间,眼神越发放肆,贼眼光亮的在孟锦澜身上扫视着,脑子里又开始了连篇的浮想。
孟锦澜强压心底的厌恶,拈起茶盖缓慢的轻刮着碧绿的茶汤,眉眼低垂假意不知。
张林身旁的随从轻咳一声,暗示主子失态。
“孟小姐,这身衣裳……”得随从提醒,张林不太自在的没话找话。
“怎么?这身衣裳可有不妥之处?”孟锦澜抬眸望向张林。
“呵呵,并无不妥,极美。”张林微顿,“日前鄙人得了一批云锦绸缎,改日挑几匹赠予孟小姐,还望孟小姐笑纳才是。”
“张公子忘了,孟府经营数家布行与成衣铺……”孟锦澜笑开了,“不过即是稀罕的云锦绸缎,那小女便先谢过了。”
张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女子果然贪念不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来者不拒。如此眼皮浅薄的女子,讨她欢喜起来倒是容易了许多。
“不过说起成衣铺,小女倒是听说,开春以后,前方军营会添置春装,如此大的用量,朝延的御司坊定会派出定单,不知孟府可能拿到定单?”
孟锦澜话锋一转,笑吟吟的对张林言道,神情很是随意。
“这……”张林不料孟锦澜有此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哎……罢了,张公子即然不方便说,全当我没问便是。”
孟锦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低声自语道,“即使孟府接了定单,所赚银两也在公中,与我并无半点益处,何必多此一问。”
张林扬了扬眉,这女子看着年纪不大,想不到竟有如此心思,果然是孟家人,与她那二叔一般存着不小的私心。
“孟小姐误会了,鄙人并无是否方便一说,只是孟府生意上的事,听说是你家二叔在打理。孟小姐身在闺阁,何必费如此心力。”
“哎,张公子有所不知。孟府的生意,小女子自然无需费心。只是……”
孟锦澜眉头轻锁,轻声言道,“我母亲出嫁时,皇上陪嫁的嫁妆里,除了百亩皇庄之外,还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成衣铺,并未归入孟府公中。不过近年极少过问,生意日渐萧条,若再照此下去,恐怕这成衣铺会折在我的手里。”
“我琢磨着,张公子父亲乃是商会管事,张公子近水楼台,若手里有定单,不如给我那间成衣铺做。至于盈利,二一添作五,我们对半分成,你看可好?”
“二一添作五?”张林眼睛顿时亮了,孟敬阳那厮与自己暗中合作,仅三七开,这女子倒是较她那二叔大气了许多,开口便是五五开……
“呃……孟小姐果然大气。想来日后定有机会合作。”虽然对方条件诱人,为稳妥起见,张林仅含糊的应了下来。
“那小女子便恭候佳音了。”
孟锦澜起身浅笑,“时候不早了,小女子就此别过。”
随即,不再久留,向房外走去。
银盘则手脚麻利的将数个匣子叠放一起,快步跟了出来。
“唉……孟小姐何不再小坐片刻……”张林望着小娇娘离去的身影,心里竟生出一丝不舍。
“哎呀,我的爷,您的心思,小人明白,可是这孟家小姐……”随从将主子的心思看的透透的,连忙打断了他的言语。
“滚,狗奴才,老子问你,适才你几次三番的出言相扰,怎么!难不成你以为爷配不上她?”孟锦澜的离去让张林怅然若失,将怒气撒在了随从身上。
“当然不是,”随从见主子发怒,哈着腰,无底线的讨好起来,“爷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京中女子莫不争相投怀……”
话音未毕,却被人一脚踹在后背扑在了地上,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今日倒想见识一二!”
随从摔的鼻青脸肿,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转身一见来者,顿时满脸惶恐,退到一旁噤声不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林有些发懵,转身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着金丝紫蟒绣袍,似铁塔般的身影堵在了进门处,俊朗的容颜冷沉似水,倒立的剑眉下,星眸冷寒的凝视着自己,虽一言不发,但通身袭人的寒气,却渗的人似乎连呼吸也慢了半拍。xiumb.com
来者轻拂阔袖,步步逼近,举手投足皆散发出骇人心神的王者气息,寒光四射的眸子久久的停留在张林身上。
“你是……你是何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张林强压惶恐,鼓足勇气嘶吼起来。
话音未落,脖子便被如铁的大手牢牢卡住,向上拎了起来,直到双足踮起,脸颊憋的通红,耳畔才传来冰冷的言语声。
“你为何与孟锦澜在此见面?为何还送她礼物?你与她究竟是何关系?如实说来,否则休怪本侯拧断你的脖子!”
“本侯?侯爷?”张林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极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眼前这位身型如塔,神情冷寒的男子是侯爷?
随从见自家主子被卡的都快翻白眼了,顾不得害怕,立即言道,“爷,这位是当今定国侯--寒侯爷。”
言毕,重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小人见过寒侯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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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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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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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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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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