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恰好端着果点从后房出来,一见自家男人,立即表功似的上前笑问。
“爷,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妾身这主意可还不错?”
“不错个屁!全让孟锦澜那丫头给搅和了!”孟敬阳气不打一处来,端起一旁的茶盏便欲牛饮。
“哎,小心烫!”李氏忙接过茶盏,极体贴的轻吹茶汤散热,却浑然未觉孟敬阳眼神里的嫌弃,“这话怎么说来着?”
“既知道李林会领来衙差,你怎么窜捣着母亲叫来孟锦澜那丫头,今日要不是她坏了事,老三就被拿了进去,少说关上十天半月的,看他还有何精神与我扯什么账薄的破事!”
“冤枉啊,我的爷。”李氏这才大概明白了几分,“原本是想叫雅辰来,顺便让她听听街头巷尾的传言,省得她老拿公主的派头压人。可是妾身也没想到,正主儿没来,却来了个糟心的丫头片子……
不过话说回来,孟锦澜那丫头怎么变的机灵了许多,嘴里如同长了刺儿一般,开口便扎的人生疼!”
孟敬阳闷声不语,孟锦澜的变化的确让人很是意外。
“这事难不成就算了?老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犟的很。若他真盯上了南华巷的账目,这节骨眼儿上,指不定生出什么事情来……”李氏停下了吹茶汤的动作,细长的眸子里狡光顿现。
“这事等明儿会过李林再说。那厮也是个蠢货,拿人便拿人,招惹大哥那个迂酸之人作甚……还对锦澜那丫头……”
孟敬阳突然噤声,不再继续言语。
“爷,茶温合适,快润润嗓子。”李氏并未在意男人噤声的原由,讨好的将晾好的茶水递到孟敬阳跟前。
孟敬阳看着碧绿的茶汤,却突然感觉不渴了,刚才李氏冲着茶汤好一阵吹,指不定飞进多少唾沫星子……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下。我看看瑜哥儿去。”
话音未落,拔腿便向外奔去。
“爷,您又去西跨院,今儿老夫人才示下,让您别动不动就往那儿跑……”李氏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甘的喊着,却终归无用,恼怒的连连跺脚。
“二夫人,息怒,二老爷只是去看瑜哥儿,他喜欢男丁,改明儿咱们也生一个,还是嫡子,好生的馋馋西跨院的狐妹子!”
丫环金珠刚好端着汤羹进房,连忙出言宽慰主子。
“怎么生!男人都爬别人床上去了,怎么生!死丫头,你这话是说我馋她儿子不成!”
李氏叫声尖利,几乎将屋顶给掀开了。
本家后院糟乱自是不提,孟锦澜回到公主府,已近掌灯时分。
想起本家发生的破事,孟锦澜便闹心的紧,二叔掌管孟家生意,果然猫腻颇多。
三叔一时兴起看看账薄,竟惊的他与外人勾结,欲将自己的亲兄弟送去吃几天牢饭,想来南华巷的问题不小。
这破败的主意,二叔的脑瓜子怕是想不出来,个中定然少不了二婶的功劳……
银盘端着洗漱的铜盆轻手轻脚的进入房中,见主子轻敲桌面发神,心知定然有事,一面绞干巾帕一面小心的言道,“二小姐,打一回来,您便默不作声,难不成本家的人又为难你了?”
“小事。”
孟锦澜接过银盘递上的帕子,捂在脸上,温温的很是受用,“对了,我记得你二哥,曾往商会李管事府上送过时令菜蔬,可与府上下人有交情?”
“以前送过,与门房上倒有一些交情……”银盘应声,轻拧眉头继续言道,“只是……如今天干,地里没有收成,已经好一阵子没有产出了……”
言语间略显愁苦。
银盘家在城南坡,父亲早逝,上有两位哥哥与娘亲,因家境艰难七岁便卖身给了公主府,娘亲平日里替人,做些针线活儿补贴家用,两位哥哥便种些菜品送入城中大户人家变卖,以维持生计。
天道不好,时旱时涝,收成也极差,家里日子过的很是拮据。ωωω.χΙυΜЬ.Cǒm
银盘虽为奴籍,却较兄长娘亲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孟锦澜心里有事,并未注意银盘眉宇间的愁意,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与其好一阵耳语,又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你这就去,这些个碎银全当跑路酬劳了。”
“二小姐这是什么话,您使唤奴婢天经地义,给银子岂不是在打奴婢的脸吗!”银盘急了,忙将碎银推了回去。
“谁说是给你的。你是我的人,自然不用得酬劳,可你家人却不是我的人,既替我做事,给些银子使使,总是应当的。”孟锦澜将银子塞入银盘怀里,正色言道。
银盘眼圈有些红了,能在如此冰玉一样的人身边伺候,纵然为奴也是心甘情愿的。
收下银子,鞠了鞠身,快步退了下去。
翌日,孟锦澜洗漱完毕,坐在妆台前梳理满头秀发,银盘打开妆奁,挑选着钗环佩饰。
“用那素银钗即可。”孟锦澜淡声言道。
“昨日那枚青玉钗真真的可惜了。奴婢记得,还是中秋节大少爷背着老爷夫人买给您的,平日里你都舍不得戴。不想第一次戴,却给毁了。”
银盘望着妆奁里廖廖无几的佩饰,心疼的言道。
“虽是可惜,却也派上了用场,罢了。日后自会有好物件,只是莫让大哥知道了,否则依着他的心性,又少不得哭闹一番。”
银盘连连点头,主仆二人正在言语,春兰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二小姐,膳房里只给了清粥与菜包,奴婢明明闻见了肉包的味道,吴妈妈却咬死不认,说只做了这些个膳食。还骂奴婢属狗的,没事瞎闻……”
春兰一面将一碗清粥与两个菜包摆在桌面上,一面沮丧的言道。
虽然这些年来,这类事情已是常态,却仍旧让人难掩忿恨。
“该!我说让我去取膳食,你偏生要去。还以为你会取来什么好吃食,却是这些个清汤寡油的东西。”银盘碎声念叨着,不满的瞪了一眼春兰。
“哪里是我不让你去了,你忘了上个月你把膳房的铁锅,砸出一个窟窿眼儿,连累二小姐受罚。打那儿以后,二小姐便不让你去膳房取膳食了,干我何事!”
春兰不满的回敬,委屈极了。
二人争执,孟锦澜也不说话,端起清粥抿了一口,虽寡淡无味倒也解渴,只是那菜包也做的太过草率,死面疙瘩不说,菜馅更是咸的如打翻了盐钵一般。若说不是故意的,还真没人相信。
“吴妈妈那尾巴都快翘上天的模样,看着真让人生气。老的满脸萝卜丝都快做成一盘菜了,偏偏发髻上还插着一枚柳叶钗,真真可惜了那好物件。”
春兰在膳房受了委屈,满肚子不快,嘟囔着喃道。
“柳叶钗?可是银制的柳叶钗头,钗柄上刻有蝴蝶的式样?”银盘追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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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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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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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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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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