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扶清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以前我是姐姐疼爱的小弟,不管我说什么,姐姐都会相信,而如今,竟是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姐姐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家住哪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便相信她说的话。”
香薰依旧钻入鼻子,薰的她脑袋越发疼起来。
宫识鸢起身离开软塌,踩在床阶处浮凸的阳纹雕刻:“我没有相信她,也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凡事要弄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得过且过,况且,这件事关乎你的生命安全,我更要问个清楚。”
宫扶清怔怔望着她,却是没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笑意盈然的一双桃花眼弯了弯:“姐姐,真的相信我了?”
宫识鸢望着他没说话。
他却是不甚在意,走过来坐在了软塌上,隔着三层帷幔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不管是谁指使你来的,你既敢在朕的吃食里下毒,皆已犯了大罪,朕将你斩首都不为过,可念在姐姐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也是被逼无奈,今后便离开这乾昆……”
他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小宫女赶走,可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宫识鸢打断:“不行,你一个人待在深宫里,身边没有一个照看的人我放心不下。”
他怔了怔,转过头望着宫识鸢,抬手指向小宫女:“将一个下毒之人留在身边,姐姐岂不是更加放心不下?”m.xiumb.com
光影模糊间,宫识鸢脸上的神色有些看不太清:“这皇宫里,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不受于太后娘娘的威压,太后若是想要动手,不管你换谁都是一样。”语声听起来有些冷淡。
宫扶清似是认真的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闷闷道:“姐姐说的是,那便将她留下来,不过她今后不能在进屋子。”
宫识鸢觉得这样难免委屈了宫女,可若是现在自己直白的出口,宫扶清怕又是自己不疼爱他的一番措辞了。
正思索要如何说时,宫女却猛的磕头道谢:“奴婢谢谢夫人,谢谢皇上开恩,只要能救下来,报了夫人的救命之恩,让奴婢干什么都行。”
对于小宫女的这番言辞,宫付清不屑的笑了笑,随意的招了招手让小宫女下去了。
小宫女开门时,射进来一束光,将屋子里照亮了一瞬,偌大的乾昆殿不过一张用来办公的桌案,一张软塌以及看起软塌边上的香炉罢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透着几分冷清,不及拖把氏寿康宫的十分之一。
看着宫扶清稚嫩未退的脸颊,宫识鸢难免有些心疼。
他拉宫识鸢坐软劝塌上,舔了舔苍白的嘴唇,笑着说道:“我醒时,听太医说,姐姐成了钦天监女官,算卦如神,就连天上露出一片积雨云都没能逃过姐姐的推算。”
顿了顿,又似是疑惑的望着宫识鸢:“可为何我同姐姐一块长大,却从来不曾知道姐姐还有这等神奇的本事。”
宫识鸢扯了扯嘴角,垂眼望着自己的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整日待在提督府上没事情做,闲的无聊了,便找了两本推演算卦的书看了看。”
如此没有水准的搪塞理由,他似是也并未在意,只是笑着说道:“幼时姐姐便比我聪明,先生一块讲的文章,我尚且还未明白过来,姐姐便已经懂了,如今看几本推演算卦的书,便让大奉朝的法师心甘情愿的输,姐姐当真是有本事。”
宫识鸢笑了笑:“能赢了大奉朝的法师,不过是凭借着运气好罢了。”
宫扶清依旧如以前那般没心没肺,并不打算追问下去,而是略微沉默了一瞬,脸上笑意依旧:“那不知姐姐可否替我也算一卦。”
宫识鸢微微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你要算什么?”
他眼睛里的光突然亮了起来,抿了抿唇,声音沉沉地开口:“我想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复国的可能?”
宫识鸢颇为意外的抬眼看着他,也很是心疼,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罢了,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要背负的却是国仇家恨,原本还有一位姐姐可以依靠,只不过自己现在代替了原主,并非是他亲生的姐姐。
宫识鸢尝试着带入了一下,委实不能理解原主此时此刻的处境。
她想了一会,抬手轻轻搭在宫扶清的肩头,宽慰道:“你这个年纪,许多事情于你于我来说,终归是有些力不从心,人始终是要往前看的,若是只看着以前的事,活着会很累的,你有没有想过可以放下以前的那些事,活的轻松一些,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也未尝不可。”
“无忧无虑……”宫扶清苦涩的轻笑了一眼,垂眼望着自己的手,良久,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谁不想活的轻松一些呢,可眼下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他转头望着墙角的烛火,抿了抿嘴唇,紧皱着眉头道:“被圈养在深宫做了一个傀儡皇上,历朝历代怕是没有比我这个皇上做的窝囊的了,如今外朝人来见,我都得病重……”说到这里,他无礼的笑了一声,笑意却很快消失不见。
怔怔的望了跳动的烛火,苍白的脸颊被昏暗的烛火衬的越发憔悴,他抿紧嘴唇:“在朝堂上更是说不上话,凡事都得依着太后的想法来,被她捏在手里,压在脚下,三番五次就要敲打一番,连性命都不保,何谈无忧?”
宫识鸢顿时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人生在世,诸多事情皆是逃不过身不由己四个字,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位局外人,因是承了原主对宫扶清的亲情,如今方才会坐在这里,心里终归是不能感同身受。
见宫扶清脸上越发寂寥的神色,她略微一沉默,指着墙角的一堆土,转移话题道:“从进来我便发现了,为何你宫里会有一堆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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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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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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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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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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