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倌的羊角棚子就在最远的那个顶点上。
走出这片老林子,在一大片混合阔叶林中间,能看见一堆被灌木荒草穿插混合的坍塌建筑,木梁可能当初选用了质地坚硬的木料,因此如今还能好好地横贯在一堆残垣断壁上,像是一根倒下的老树。
三人走近这里,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因为心里装着老卢说的话,刘晓兵走近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那对羊角。
很快,他的视线就集中在了那些早就腐烂了的破木头中间,在荒草丛中,那里隐隐露出了一角黑黄,被树叶上露下的太阳光一照,泛起一点不一样的水光。
他几步走过去,蹲下身,扒开地上的土壤和落叶,顿时一喜,“真的有羊角!”
“在哪在哪?老卢,这回你就把它带回去得了!”陈四平哈哈笑道,脚下拽开大步,几步走了过来,也凑近了细看。
“这……这咋是断的?”
随着刘晓兵把羊角挖开提起来,陈四平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羊角顶端看着还好,可下半截根本就已经碎成了渣,一提起来就只剩下了半截,这半截还满是裂缝,密密麻麻像是一件破瓷器,让这支原本威武漂亮的羊角一下子成了一件垃圾。
老卢苦笑道:“这就是我为啥没有捡回去的原因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捡到了另一支,一挖出来就掉渣了,吓得我没敢再动这个。”
“这看上去好像是人砸碎的,可不像是自然风化成这样的,况且羊角这东西质地坚硬,在这种地方再放个七八十年也不至于这样。”刘晓兵皱眉分析道。
老卢点头赞同,“是这话不假,我也总觉得这事儿不寻常,按理说,一个老羊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砸碎自己的羊角的,但是当年到底发生了啥已经无从得知了,就只能当他发生了什么人生变故,因此砸了羊角拆了房子,就此离开了这里吧。”
他俩说话的功夫陈四平已经晃荡到羊角棚子的废墟边上去了,刘晓兵知道他对这羊角啥的没兴趣,因此也没在意,正和老卢唏嘘这对羊角,冷不防那边陈四平忽地喊了一嗓子:
“你俩快来看,这是啥!”
刘晓兵和老卢对视一眼,赶紧循声赶过去,见陈四平这么一会儿已经转悠到了羊角棚子的后头,整个人站在一堆荒草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根木头桩子细看。
刘晓兵心里奇怪,几步上前,皱眉问道:“咋回事儿?你发现啥了?”
陈四平回头见了他来了,眼中顿时一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凑近木头桩子,嘴里连声道:“你快看,这是啥!”
刘晓兵还在打量这个木头桩子,见它整个是从地下直直地插上来,但是在半人高的位置上被直接折断,断口参差不齐,明显是被大力撞击造成的,心里还在琢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陈四平拽了个趔趄。
他正要骂娘,视线却瞥见了这根木头桩子上陈四平指着的位置,顿时移不开了。
连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木头桩子自然是久经风霜,又是这样的林荫环境,木桩表面早生了一层斑驳的青苔,此刻有一小片被陈四平刮开了,露出底下的木质本色来。
这块小小的区域里,赫然刻了一个深深的字:
“牛”
刘晓兵眼角剧烈地跳了跳。
这个字,前几天他才刚刚看过,就在黑瞎子沟的一个久经弃用的窝棚里,也是刻在一根木头桩子上,也是刻了一个“牛”字。
刘晓兵的呼吸都急促了。
陈四平见他呆呆地不说话,又拽了他一把,嘴里激动道:“是牛字啊,牛朝亮的牛!晓兵你知道这意味着啥不?你知道不!”
刘晓兵呆呆地点了点头,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嘴里下意识地回答道:“是,是牛朝亮他们来过这里,他们来过这儿!”
陈四平拼命点头,又凑近了看了看那个字,嘴里道:“没错!跟黑瞎子沟那个字一模一样,肯定是同一个人写的!”
刘晓兵猛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把攥住陈四平的手腕子急道:“你是咋发现的?你是咋发现这个字的?”
陈四平哈哈笑道:“我本来是想从这里上去看看那个木梁是不是真有钉羊角的眼儿,可是这个木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上头有一个枪眼。”
他指给刘晓兵看,刘晓兵这才注意到,在木桩子的断口处下方不到一厘米的位置上,确实有一个圆圆的,边缘带了些许焦黑的孔。
“这老羊倌隐居深山,什么人会跑来到这地方开枪呢,我就觉得有蹊跷,结果凑近一看,就这一块儿的青苔有点不对劲儿,跟上次黑瞎子沟那个有点像,我就好奇刮开看了看,没想到还真有发现!”陈四平得意地道。ωωω.χΙυΜЬ.Cǒm
老卢站在他俩身后也是摇头感慨:“我以前来的时候,也怀疑过着木桩子是人为撞断的,还琢磨是不是老羊倌离开的时候自己拆了羊角棚子,却从来没仔细检查过。”
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刘晓兵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情绪,坐在那荒草堆上仰头望了一眼头顶横贯穹顶的木梁,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说你可别是高兴傻了吧?”陈四平挠挠头,担心地问。
“放屁。”刘晓兵一巴掌拍在陈四平的后脑勺上,哈哈笑道:“我是高兴咱们总算没白来,你小子果然有点狗屎运在身上,本来以为来这就是溜达溜达散散心,没想到还真找到了线索。”
“是啊,这么说起来,你们找的这几个人还真的遇到了老羊倌,甚至还被带到了老羊倌的羊角棚子,真是不可思议,可是为啥羊角棚子又会被毁了呢,难道是日本兵干的?”老卢百思不得其解。
刘晓兵摇摇头。
“这里可不是有人聚居的地方,好找。这里是大山深处,想要找到这里本身就并不容易,如果真是日本兵找到这里,那就不会留下这一堆废墟在外头了,放一把火什么对日本兵来说不是比砸房子更容易么。”
老卢不禁瞪圆了眼睛。
“不是日本兵?那还能是谁?”
刘晓兵摸摸下巴。
“也许……是老羊倌自己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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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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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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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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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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