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带子绕上左耳,她抬手要去接,口罩皮的很,一下子盖住她的眼睛,视线一暗,其他感觉顿时敏感,脱力后的心跳又变得慌乱。
带子缠上右耳,那人又作怪,扯着口罩弹了一下,打的她脸生疼。
果然,要祁沉做事,那肯定是做大梦。
“你这分明是蓄意报复。”宋青南口气分外强硬,可说到最后声气儿越说越小。
外强中干,她实在心虚。
她叹了口气,“怎么回来了?”
刚说完她觉得不妥,于是分了点目光,小心觑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宋青南低头按开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
你看,你在海外已经火到蹬穿顶流天花板了,身上还背着公司的合约,大好的前途,干嘛回来。
祁沉只瞟了一眼,眉头皱起来。
“你有我电话跟微信干嘛还这么鬼鬼祟祟的。”他老实不客气开口。
“再说了。”他低头凑近了宋青南,声音隔了口罩,摩挲出些微的振动。
祁沉的语气又低又模糊,可她心里无端蔓上股战栗感
“你这两年没跟我联系,我干嘛告诉你。”
无赖又小气。
说完这句,祁沉坐回原位,一只胳膊撑在窗户上,目光沉沉,不知道在看什么。
宋青南小小的白了眼祁沉,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成为这家伙的事业粉。
“就你那性格,能让一堆营销号逼逼赖赖?”她现在大小也算半个圈内人,这事怎么看怎么不简单。
祁沉这个性子,暴躁起来是可以的,有次被黑,他当即坐在节目后台开了直播念营销号编排的料,念一条骂一条,喷的当天热搜前五都是他。
他是实力派的料子,又凭着那张脸跟出格行径圈了一大波粉。
喜欢他的粉丝要爱死了,吃瓜路人也能心平气和说句真性情。
可解约这事情,谁沾谁死,看网上那阵势,闹翻天了要。
“虽然你人现在在国内,营销号看上去也锤的死死的,可我不信。”宋青南看着他,补了一句。ωωω.χΙυΜЬ.Cǒm
祁沉虽然做事不按规矩来,但他那个乖张性格,不会这么离谱,再说了,哪有昨天当飞行mc,今天就跑路的顶流呢?
口罩后面传来玩世不恭的一声嗤笑。
“过两天你看着。”
嚣张又笃定。
宋青南见过祁沉很多时候的样子,但那些大都是在屏幕上,他一度闪光到让她生出一种距离感,唯独现在,眼前的男人跟着两年前那个少年多了几分藕断丝连。
或者干脆点说,他就没变。
“你做事都带目的。”宋青南叹了声,心里竟然有点开始同情现在上蹿下跳的营销号。
“不提那个。”祁沉转过头,看她。
“我记得你念的校区在安城,怎么来这了。”审问的语气。
“校庆,拍点物料。”
“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个旧的不行的小城市,宋青南问他。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祁沉反问了一下她。
宋青南盯着他黑色的眸子,一头雾水。
“通告?”她乱猜了一个。
车子晃悠悠停在安城大学的徐城分校区门口。
“到了。”前面司机很煞风景的按了两下喇叭。
猜测中断,宋青南要下车,车门关之前,祁沉突然开口问了句。
“为什么不回消息。”
“不知道发消息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宋青南说的坦荡。
“这就是断联的原因?”祁沉嗤笑。
她点头,眼神里揉了些情绪,一把把车门关上。
这场重逢不欢而散。
因为我没有到我的顶峰,所以不敢跟你多说话,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更喜欢你,更怕自己会说出来给你增加没有必要的负担。
她跟祁沉的关系就这样乱,粉饰太平的大大咧咧之下还能这样的心怀鬼胎。
“信不信我们还能再见。”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宋青南没听清祁沉那句话。
她往学校走过去。
明天回安城,今晚她要通宵把这边校区的片子剪出来,相机的内存卡拍烧了,幸亏在导出文件之后,不然她回去赶不上主校区的进程。
说到内存卡。
她摸了摸口袋,没有纸袋子硬茬茬的触感。
心里一沉,宋青南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算了,回安城再买一样的
祁沉坐在车里,气极反笑,他瞥到一眼位子上落下的纸袋子,打开,包装盒里是张内存卡,他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给宋青南,看着满是自己消息的对话框,他舌头顶了下腮帮。
算了,明天带给她。
宋青南刚刚落地安城,一开手机就被无数电话轰炸。
“导师,嗯,我到安城了。”
宋青南混合着机场人流挤进地铁,万向轮在地面滚出声响,这个夜生活沸腾的不知疲倦的城市,可算回来了。
“回来收拾一下六点前来新传楼开会,今天有重要人物。”
“好。”
宋青南看了眼时间,好家伙,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到学校就得快一个小时。
逆着干饭的人流,宋青南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她收拾出单反,又撸了个简单妆容,赶紧往新传楼跑。
“导师!”六点差十分,宋青南赶到会议室。
导师姓张,国内著名综艺导演,看着是个略严厉的微胖中年人,只是头发稀疏好些,一点喜剧感让他整个人和善起来。
“青南,准备现场的拍摄调度,二十分钟记者会,三十分钟内部会议,这是会场安排。”
摸着刚打印出来还发热的纸,她翻开预案,毫无准备的看到嘉宾那一栏。
两个宋体字,印刷的宋体端正又清楚——祁沉
天雷滚滚
宋青南顿时觉得这或许就是狗血的连续剧现场,昨晚的不欢而散闭着眼她都能在脑子里活灵活现的再演一遍。
希望这祖宗别支棱起来搞些别出心裁的法子折腾她。
六点差五分,现场打光板各拍摄器材就位,灯光亮的会议桌上的矿泉水瓶子都白了两个色号
“咦,这个单反怎么用不起来了?”
宋青南朝后一看,头一麻。
新媒的小干事拿着她从徐城带回来的单反,那里面——没有内存卡。
“学姐,这个怎么办啊?”小干事第一次碰见这个情况,急的声音里有哭腔。
“先拿手机拍,我去办公室找内存卡。”她记得导师抽屉里有备用的,这种情况下,只能先这么办。
怀着抱歉的心情,宋青南看了眼时间,推门就往导师办公室跑,一进门,导师桌上摆了凌乱的化妆用具,刷子化妆品摆了一桌,上面突兀的搁着一个纸袋子。
她看着好熟悉。
拿起来一看,是她昨天落在徐城出租上刚买的内存卡。
几百公里路,这内存卡又不能自己长翅膀飞过来。
她心里惊疑不定。
“给你捎来了。”熟悉的声音落在身后,宋青南吓的一转身,熟悉的漂亮眸子跟她大眼瞪小眼。
“昨晚没发现,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祁沉慢条斯理的倚在桌边,外面的火烧云映着白衬衫,轰轰烈烈染出幅不一样的少年气。
宋青南怔在当场。
这个地方碰见,她还真是没想到。
这还真他妈是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我我我走了。”宋青南掉头想走,祁沉一只手好整以暇的伸出来,拦住她的路。
语气危险。
“不说声谢谢?这袋子没我可回不来。”
“谢谢谢谢谢谢,我这边事情忙完跟你说一百个谢谢。”宋青南一低头,灵活的从祁沉胳膊弯下钻过去。
祁沉没动,宋青南错觉他刚刚轻轻的笑了笑。
六点整,各人员到齐,记者就位,祁沉从前门进入主会议桌,英眉深目奶灰头,饶是学校几个老相机机位切出来的镜头都是那种惊心动魄的帅。
宋青南在导师身后贴墙站,手微攥着,心里除了紧张还有一股说不清的疑问冒出来。
祁沉为什么会在这里开记者会?
二十分钟的记者会紧锣密鼓,与走红毯的话筒怼脸不同,祁沉坐在主会议桌上的样子像极了公司开会。
宋青南在后面打量着记者,有几个是毕业的学长姐,她记得清楚,他们进的那几家媒体负责的都是财经新闻的板块。
更加一头雾水了。
她站在后面看着坐在台上的祁沉,与昨晚的顽劣不同,今天的他锐利的像把刚出鞘的新刃。
流程开始走,宋青南站在后面认真的听,可越听她越目瞪口呆,越听越怀疑自己耳朵听的是不是人话。
什么叫回国成立启辰分公司,挂名所属社旗下?
什么叫该公司持股二十七个百分点?
什么叫祁总?!
也就是说祁沉回国不是解约,而是翻身资本把歌唱,变身祁扒皮剥削打工人?!
三句话一出来,冷气充沛的会议室一瞬间沸腾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这人生确定没有开挂吗?!”
“出道即巅峰,顶流即霸总说的就是这个主了吧我的天!”
“敢跟内娱资本抢大饼,怪不得这两天营销号黑料闹的要上天。”
底下的惊诧声喧哗声滋滋滋的冒着八卦味的火花,采访断了快两分钟才继续进行下去。
与这些略知内幕的议论不同,宋青南捂住嘴,喉咙压不住呜咽,一股子情绪涌上眼睛,变成了潮湿的液体。
一个会议室的光都模糊了,她脑子里想不出别的,始终只有一句话。
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两分钟后,聚光灯下,祁沉的笑容维持在一个淡薄的弧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但真真切切让人感觉到有一个玻璃壳子在他面前隔开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屏障。
“此外,本人休学两年期满,仍就读于安城大学商学院,在校仍然是一位普通大学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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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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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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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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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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